彻底的孤独。比死亡更冰冷的孤独。
我“看”着那具骨架,那曾经承载我所有喜怒哀乐、所有记忆与渴望的躯壳,如今只是一堆被精心处理过的垃圾,被遗弃在这荒芜之巅,等待日晒风吹,最终化为尘土。
这就是结局?永恒的禁锢,永恒的观看?
不。
一种比恐惧更尖锐的东西,开始从绝望的冻土中钻出。
是愤怒。
一种无法形容的、针对那极致亵渎的暴怒。他不仅夺走了我的生命,不仅以最残忍的方式摧毁了我的身体,他甚至将我的灵魂囚禁于此,强迫我成为自己毁灭的旁观者,将这酷刑延长至时间尽头。
这愤怒微弱如星火,却在那片冰冷的、无声的惊骇海洋里顽强燃烧。
风继续吹着。
忽然,一阵略强的气流卷过,将石台上一片轻薄的、被撕裂的衣料吹起,打着旋,掠过我的“视野”,飘向深渊。
几乎同时,我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通过眼睛,也不是通过任何残留的感官。而是直接作用于我这被困意识的“存在”本身。一种…微弱的牵引感。非常细微,像蛛丝拂过灵魂的表面。
来源…似乎是那具骨架。
不,更准确地说,是骨架下方,那片被大量鲜血浸透、此刻正在月光下呈现出暗沉光泽的白色石台。
那石台…在呼吸?
不,不是呼吸。是一种更缓慢、更古老的韵律。一种能量的流动,极其微弱,几乎被忽略,但确实存在。它吸收着血液,吸收着残留的生命气息,吸收着这场黑暗仪式所倾泻的所有痛苦与恐惧,并将它们转化为某种…东西。
我的意识,因为被强行剥离了所有肉体感知,因为被置于这种极致的“存在”与“非存在”的临界点上,竟然意外地触碰到了它。
那石台不是普通的石头。它是祭坛,是容器,是这场“死亡游戏”真正的核心之一。
主办者完成了他的仪式,满足了他的疯狂,然后离开了。但他启动的东西,并未完全停止。
那丝牵引感又出现了,这一次稍微清晰了一点。它像一根冰冷的针,试图刺入我虚无的意识体。
本能地,我抗拒了。用那刚刚燃起的、微弱的愤怒之火去抵抗那冰冷的牵引。
嗤——
几乎能“听”到一声细微的、能量碰撞的声响。那牵引感退缩了一下。
但它没有消失。它还在那里,如同潜伏的蛇,等待着。
而我,除了这无法闭合的“视野”和无法消散的意识,一无所有。
时间依旧缓慢流逝。
月亮逐渐西沉,星光变得更加刺骨寒冷。
那愤怒的火苗没有熄灭,反而在绝对的寂静和绝对的困境中,开始缓慢地燃烧着我的恐惧。恐惧依旧庞大,但愤怒给了我一小块立足之地,一个聚焦点。
我无法动弹,无法言语,无法影响任何现实。
但我还能“存在”。
我还能“思考”。
我还能…“感受”到那祭坛的诡异韵律。
主办者以为一切结束了吗?以为这只是一次性的亵渎,一次满足黑暗欲望的表演?
或许不是。
这祭坛…这石头…它在吸收,在转化。它需要这场仪式带来的“养分”。我的死亡,我的恐惧,我的痛苦,都是这顿盛宴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