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顾衍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我没有!我从没让人这么对你!」
「是吗?」
我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可是,他们就是这么做的啊。」
「哦,对了,还有我的耳朵,」我指了指我的左耳,「这只耳朵,现在听不太清了。因为有一次我不肯承认自己『下贱』,他们把我关在水房里,用高压水枪冲了一晚上。水灌进耳朵里,就变成这样了。」
我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平静,麻木。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顾衍舟的神经上。
他的脸色,从铁青,到煞白。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信吗?」
我慢慢地,站起身,靠近他。
然后,当着他的面,我缓缓撩起T恤的下摆。
我腰侧和后背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早已褪成淡白色的疤痕。鞭伤,烫伤,还有一些,是分辨不出形状的,陈旧的伤疤。
丑陋,狰狞。
像一幅被毁掉的画。
「现在,」我轻声问,「你信了吗?」
顾衍舟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那些疤痕,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门框上。
「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催眠自己,「我只是让他们……让你改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我没有……」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因为他想起来了。
当初,中心的负责人问他,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他冷冷地说:「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戒断。」
用尽。
一切办法。
他亲口,把“杀人执照”递到了那些恶魔的手上。
我放下衣服,遮住那些丑陋的证据,也隔绝了他那充满震惊和悔恨的视线。
我平静地走过去,捡起地上那个已经无法开机的,屏幕碎裂的笔记本,抱在怀里。
然后,我绕过他,朝门外走去。
从头到尾,没有再看他一眼。
背后,传来了他彻底崩溃的,带着哭腔的嘶吼。
「岑蔚!你给我站住!」
我没有停。
我要走了,顾衍舟。
三天后,不。
现在。
这个肮脏的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6
我没有回那个杂物间,而是直接走向别墅大门。
许瑶正在客厅里悠闲地喝着下午茶,看到我出来,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蔚蔚,衍舟让你出来了?你的电脑……」
她的目光落在我怀里那堆废铁上,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我没理她,径直往外走。
「站住!」
顾衍舟从楼上追了下来,他的眼睛是红的,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挡在我面前,声音沙哑。「你要去哪?」
「离开这里。」我说。
「我不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岑蔚,事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解释?」
我终于抬眼看他,眼神里一片死寂,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解释什么?解释你把我送进地狱,是为我好?还是解释,你把我变成一个废人,是为了让我更『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