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你他妈……喝多了?”声音含糊,带着被酒精浸泡后的沙哑和迟钝,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电视购物频道夸张的叫卖声。
陈默没时间寒暄,也没力气解释。“听着,大雷。我发段音频给你。听完它。”他言简意赅,直接将那段处理过的虎啸音频发了过去。
然后他挂了电话。他了解他的兄弟,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纹路。过多的言语在铁证面前是苍白的。他需要给他们时间,去消化这枚投向死水般生活的炸雷。
下一个,是代号“狐狸”的通讯专家,刘致远。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估计是在书房。
“哪位?”声音温和,但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和商务人士特有的谨慎。听说他在美国硅谷混得风生水起,早已是西装革履的精英阶层。
“致远,是我,陈默。”
对面顿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字和这个深夜来电感到意外。“老陈?真是稀罕。国内现在应该是……晚上十点多了吧?有事?”语气礼貌而疏远,划清着过去与现在的界限。
陈默重复了同样的操作,发送音频。“听这个。听完,你就明白了。”
“老陈,你这是……”刘致远的话没说完,陈默再次挂断了电话。他不需要听到质疑,他只需要他们听到那段呼号。
最后一个是“医生”,潘卫民。他是队里的医疗兵,也是心理创伤最重的一个。当年是他亲手没能救回另一个重伤的队友,从此就把自己彻底封闭了。陈默甚至不确定这个号码还能不能打通。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陈默不发短信,直接又将音频发了过去,附加了一条简短文字:“老潘,这是队长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陈默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虚脱。办公室的灯管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将他疲惫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凉。他们这群人,当年是军中最锋利的尖刀,如今却散落天涯,被生活磨砺得锈迹斑斑,有的甚至快要烂掉了。仅凭一段来历不明的音频,真的能唤醒沉睡二十年的魂吗?
他不知道。这更像是一场赌博,赌的是那份曾经熔铸进彼此血肉里的东西,是否还没有被岁月彻底蚀空。
等待的煎熬,比在敌后潜伏更磨人。
十几分钟后,他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李大雷”。接通后,对面没有寒暄,只有粗重得像风箱般的呼吸声,良久,一个仿佛被砂纸磨过、褪尽了所有醉意的声音砸了过来:
“操……在哪集合?”
陈默报出了一个郊区的废弃仓库地址,那是他们很多年前约定的紧急联络点之一。
“等着。”两个字,干净利落,电话被挂断。陈默似乎能听到那边酒瓶被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刘致远的电话也打了进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微颤:“陈默……这到底……你确定吗?这不可能……”
“坐标在市动物园。‘请求清除’的信号是他发的。”陈默打断他,“我们需要你,致远。需要你的技术。”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陈默几乎能透过电波,看到他在装修精致的书房里,看着窗外加州的夜色,脸上挣扎的表情。 finally, 他听到刘致远用一种近乎虚脱,却又异常坚定的语气说:“……我明白了。我需要……我需要安排一下。对我家里人说……回国紧急出差。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