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召唤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瞥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林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安宁。犹豫片刻，我拿起手机，赤脚走进浴室，轻轻关上门。
“妈？”我压低声音，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
“乖女儿，”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甜腻如蜜，却让我脊背发凉，“已经谈了十七个了，还没找到帮你蜕皮的人选吗？”
我深吸一口气，透过门缝看向床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林昊翻了个身，似乎还在熟睡。三个月前，当我第一次遇见他时，就知道他与众不同。不只是因为他俊朗的外表和温柔的性格，更因为当他牵起我的手时，我手腕内侧那道自出生就存在的鳞状胎记会微微发热——这是母亲说过的最重要的标志。
“本来没有，”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现在，我找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满意的轻笑：“很好，青青。记住，必须在二十岁生日前带他回来。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胎记，那是一片暗红色的细微鳞状纹路，每当情绪波动时，它就会隐隐发烫。
挂断电话后，我没有立即回到床上。镜中的女孩面色苍白，五官还算清秀，但离“美人”二字相去甚远。这在我们村是罕见的。
美人村——外界都这么称呼我们的家乡。藏在深山之中，几乎与世隔绝，却以盛产美人闻名。村里的女子个个肤如凝脂，貌若天仙，而且衰老得极其缓慢。我姑姑五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出头。
外界对此有各种猜测，有人说我们水土养人，有人说我们掌握着古老的驻颜秘术。没人知道真相。
真相是蛇女赐福。我们世代信奉蛇神，每年供奉，换取容颜永驻的恩赐。但这份恩赐需要代价——每个女子年满二十时，都必须回村完成“蜕皮”仪式。
而我，柳青青，下个月就二十岁了。
记忆中关于村子的片段支离破碎，却都蒙着一层诡异的色彩。六岁那年，我被送到城里的姨妈家生活，美其名曰接受更好的教育，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母亲不希望我太早接触村中的秘密。
“等你长大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每次我问起，她总是这样回答。
但我仍然记得一些片段：村中央那座爬满青藤的蛇女庙，庙中那座半人半蛇、面容模糊的神像；女人们集体祭祀时吟唱的古老歌谣，旋律婉转却令人莫名心悸；还有那种冰凉滑腻的触感——有一次我偷偷看见姑姑褪下的“旧皮”，那东西苍白如纸，带着蛇纹般的纹理，被秘密烧毁在庙后的石窑中。
最清晰的是那种嘶嘶声，总是在夜深人静时隐约可闻，像是无数条蛇在黑暗中低语。
我打了个寒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扑脸。抬头时，镜中的自己眼神慌乱，完全不像刚才电话里那个镇定自若的撒谎者。
是的，撒谎。
我确实交了十七个男朋友，从高中初恋到大学时期的几段恋情，没有一个让我有带回家的冲动。不是因为不够喜欢，而是因为——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符合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