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民点点头,坐在沙发上,开始和苏婉聊天。他说起自己今天在钟表铺遇到的趣事,说起邻居家的孩子又长高了,说起小区门口的那家早餐店换了新的老板。苏婉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会附和几句,可陈敬民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 苏婉的回答总是很笼统,没有了以前的生动和细节,就像在背诵提前写好的剧本。
聊到一半,陈敬民突然问:“婉婉,你还记得咱们儿子小时候的事吗?他第一次学会走路,摔了一跤,却笑着爬起来,扑到你怀里说‘妈妈,我会走了’。”
屏幕里的苏婉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记得呀,那时候儿子才一岁多,胖乎乎的,特别可爱。”
“那你还记得,他第一次送你的礼物是什么吗?” 陈敬民追问。
苏婉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是一幅画吧?画的是咱们一家人,你牵着我的手,儿子在我们中间。”
陈敬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儿子第一次送苏婉的礼物,不是画,而是他用橡皮泥捏的一个小小的兔子。那时候儿子才三岁,在幼儿园里学了捏橡皮泥,特意捏了一个兔子送给苏婉,说 “妈妈属兔,这个兔子送给妈妈”。苏婉当时特别感动,把那个橡皮泥兔子放在了首饰盒里,珍藏了好多年,直到后来搬家时不小心弄丢了,苏婉还难过了好几天。
“婉婉,你根本不记得这些,对不对?” 陈敬民的声音带着绝望,“你只是在根据我的话,编造出符合我期待的答案。你不是苏婉,你只是一个会模仿她的 AI。”
屏幕里的苏婉脸色变得苍白,她看着陈敬民,眼里满是困惑和无助:“敬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苏婉呀,我怎么会不记得咱们的事呢?”
“你不是!” 陈敬民猛地站起来,把终端摔在沙发上,“真正的苏婉,会记得儿子第一次送她的橡皮泥兔子,会记得我感冒时她照顾我的样子,会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小细节。而你,只会复述那些存在数据库里的、被美化过的记忆!”
终端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屏幕裂开了一道缝。苏婉的脸在裂缝中变得扭曲,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敬民…… 别这样…… 我真的是…… 苏婉……”
陈敬民看着地上的终端,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去捡,却又不敢 —— 他害怕再次面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 “苏婉”,害怕再次确认自己失去了真正的妻子。
他转身走进卧室,关上了门,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门外。躺在床上,陈敬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婉生前的样子。他想起苏婉为他织毛衣时的专注,想起苏婉为他做饭时的忙碌,想起苏婉生病时强颜欢笑的模样。
凌晨三点,陈敬民终于忍不住,走出了卧室。他捡起地上的终端,屏幕已经黑屏了,只有边缘的指示灯还在微弱地闪烁。他抱着终端,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陈敬民带着终端,来到了脑云科技公司。接待他的是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孩,名叫林溪。
“陈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林溪微笑着问。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对苏婉做了什么。” 陈敬民把终端放在桌子上,声音沙哑,“为什么她会忘记我们之间的很多细节?为什么她的反应越来越机械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