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走了出来,看着周先生的样子,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温水。
周先生没有接,只是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走了,背影消失在老街尽头,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
“看到了吧?”陈伯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悲悯,“锦囊劫,劫的不是运,是心。它让你自己都不再相信自己,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我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却觉得浑身发冷。
这锦囊的歹毒,远超我的想象。
而我知道,这绝不会是结束。桃木盒子里的那个空锦囊,就像个沉默的猎手,还在等待着下一个被贪念和恐惧吸引的……猎物。
3.
周先生失魂落魄离开后的好几天,“藏今阁”里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那空了的桃木盒子就放在柜台最里面,被账本严严实实地压着,上面黄色的符纸像一只警惕的眼睛,时刻提醒着我那里封存着一个何等邪恶的规则。
我变得有些神经质,对每一个进店的客人都仔细观察。那些唉声叹气的,眼神闪烁藏着欲望的,甚至只是运气不好看起来愁眉苦脸的,都让我如临大敌,生怕那锦囊的残存气息又蛊惑了谁。
陈伯倒是恢复了常态,喝茶,听戏,盘核桃,偶尔出去溜达半天,仿佛那天在江边念咒逼退邪祟、以及看透周先生命运的不是他。但我发现,他出去溜达的时间变长了,有时回来,会带回一些旧书摊上淘来的、纸张发黄脆弱的民俗志异或者地方杂闻,戴着老花镜一看就是半天。
我知道,他也在找办法。这锦囊不像镜子和留声机,它的执念不在一个固定的对象上,而在于那个扭曲的、不断寻找新宿主并引发灾难的“规则”本身。找不到破除这个规则的方法,它就会像瘟疫一样不断扩散。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大概过了十来天,一个下午,雨下得淅淅沥沥,店里没什么人。我正靠着柜台打盹,门上的铜铃又响了。
我一个激灵醒来,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个老太太。看上去快七十了,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一件干净的深蓝色旧式罩衫,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脸上带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温和又有点寂寞的神情。
她不像前两位那样带着明显的焦虑或贪婪,反而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老人家,您请进,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招呼道。
老太太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化不开的愁绪:“老板,我不买啥,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儿,收不收老东西?或者……能不能帮人看看,老东西放家里好不好?”
又是这套说辞!我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柜台深处的账本。
“您……有什么东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老太太从布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物件。她一层层打开,嘴里絮叨着:“是我老伴儿留下的……他走了快一年了……是个老烟袋锅子,紫竹杆的,铜烟锅头,有些年头了……”
她拿出一个油光发亮的紫竹烟袋杆,铜烟锅确实有些氧化发黑,但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老人遗物,没什么特别。
我稍微松了口气,接过看了看:“老人家,这就是个老物件,放着留念挺好,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