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了，几乎是错愕地看着林薇，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个昨天还红着脸偷偷把信封塞进他书包夹层的女孩，怎么了？
林薇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甚至连多一眼的注视都吝啬给予。
她猛地转身，裙摆划出一道利落弧线。
目光穿透突然变得窒静的空气，越过一排排或惊诧或好奇的脸孔，直直投向教室最后一排，那个永远靠墙的、孤僻的角落。
那个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桌面上摊开的书本，细碎黑色额发垂落，遮住眉眼。仿佛周遭一切喧嚣、变故，都与他无关。他是这个热闹班级里的一个沉默影子。
江衍舟。
林薇心口猛地一酸，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抬步，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白色帆布鞋叩击水磨石地面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异常清晰。每一步，都像踏在过往愚蠢的尸骸上，走向她真正的新生。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想做什么？
顾川握着篮球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微微泛白，盯着她的背影，眉头死死皱起。
林薇在那张孤零零的书桌前站定。
阴影笼罩下来，少年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碎发下，是一双极其深邃的黑眸，透着几分被打扰的疏离和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长期被孤立者的阴郁。他的目光冷而静，像结冰的湖。
林薇的心脏却在这样的目光里剧烈跳动起来，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尖锐的酸楚。
她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弯起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朝他伸出手，声音清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寂静里：
“江衍舟同学，”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郑重得如同许下誓言，“有兴趣，一起考清华吗？”
时间仿佛凝固。
少年眼底的冰层骤然裂开一丝缝隙，清晰的错愕漫了上来。他看着她，像是从未认识过她这个人。
周围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没人注意到，他搁在桌下的左手，指节猛然收紧，掐得泛白。
……
后来很久以后，那天的画面依然是清禾一中论坛经久不衰的神帖。
【爆】校花级学霸林薇当众手撕给校草的情书，转身对阴郁穷小子说：一起考清华吗？！
而此刻，被这场风波正面冲击的男主角江衍舟，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凝视着她，许久，喉结微动，一个沙哑的音节滑了出来：
“……什么？”
江衍舟的视线落在她悬空的手上，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腕骨纤细。和他总是沾着机油或墨水印的手指截然不同。
教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梧桐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他迟迟没有回应，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里的错愕慢慢沉淀下去，变回一种更深的、让人看不透的沉寂。就在林薇以为他会彻底无视她，心脏一点点下沉的时候，他却极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不是一个完整的点头动作，只是下颌线绷紧又松弛的微小弧度。
但林薇看见了。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强装的镇定，她的眼眶猛地一热，差点又要掉下泪来。她赶紧眨眨眼，弯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不管他这反应是出于震惊还是别的什么，她都当他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