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时,意意主动走到他右侧:“我住得不远,一起走?”
夜风微凉,吹起她的围巾,露出颈侧的小痣。
“为什么帮我?”姜崇的声音很沉。
她停下脚步,仰头看他:“因为你在看图纸时,会把右耳朝向光源。”
“怕阴影挡住数据,对吗?”
姜崇的喉结滚了滚。
这个细节,连跟了他五年的小陈都没发现。
走到路口,意意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
是副浅灰色的耳塞,比上次那副更小巧。
“这个隔音效果好,还不显眼。”她塞到他手里,“不想听的时候,就戴上。”
他捏着那副耳塞,硅胶的触感很软。
“姜老师。”意意后退一步,路灯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其实不用总躲着的,真的。”
她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月光上。
姜崇站在原地,右耳捕捉到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直到那声音消失在拐角,他才低头,把耳塞塞进了口袋最深处。
回到家,他翻出意意的作品集,又看了一遍那幅侧耳倾听的男人。
这次他发现,画里男人的左耳虽然在阴影里,却有一缕光,正悄悄爬上去。
耳塞在口袋里躺了三天,姜崇没碰过。
倒是意意发的消息,他每条都看了三遍。
“今天看到只猫,总用右耳听动静。”
“画了朵单边开的花,意外好看。”
“甲方说插画可以定稿了,庆祝吗?”
他对着屏幕,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最终还是锁了屏。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像他剪不断的烦躁。
5 聆听之痛
周五傍晚,意意直接出现在设计院楼下。
她抱着画筒,站在银杏树下,落叶粘在她的驼色大衣上。
“姜老师,画展的票。”她把票递过来,“听说有你喜欢的雕塑展区。”
姜崇盯着票面上的日期,是周六下午。
“没空。”他侧身要走,被她拦住。
“就当庆祝项目定稿。”意意仰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浸了光,“我查过,有件展品叫《聆听》,你一定会喜欢。”
他的脚步顿住。
《聆听》——那个词撞在心上,有点痒。
最终还是去了。
姜崇提前半小时到美术馆,选了个靠右的位置站定。
意意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杯热可可,吸管都插好了。
“这边。”她朝他挥手,自然地站到他左侧。
姜崇的呼吸紧了紧,不动声色地往右边挪了半步。
展区人不多,意意边走边讲画里的故事。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扫过耳畔。
姜崇强迫自己看展品,余光却总落在她发梢。
转过拐角,《聆听》就立在展厅中央。
是尊青铜雕塑,男人侧着头,右耳微微前倾,左耳藏在阴影里,却有一道刻痕,像被光吻过的印记。
“你看。”意意的声音带着雀跃,“少了一块反而更有故事感,像被时光吻过。”
姜崇猛地转身,撞翻了身后的导览牌。
金属牌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右耳嗡嗡作响,下意识捂住左耳——那里的疤痕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