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在小床边停住,背对着我,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我看不清脸,只能从轮廓认出是穿着护士服。
她似乎低头观察了一下宝宝,然后,极其迅速地,从护士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看不清具体形状的东西。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干什么?!
只见她动作熟练地单手操作,似乎拧开了什么,然后极其快速地将里面的些许粉末状的东西,倒进了床头柜上那瓶提前备好、准备夜间喂奶的配方奶里!
接着,她轻轻拿起奶瓶,摇晃了几下。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她把奶瓶放回原处,又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向门口。
门被轻轻带上。“咔哒”一声轻响,落锁。
房间里重新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而我,浑身冰冷地躺在巨大的床上,像一具僵硬的尸体,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巨大的恐惧如同深海的海草,缠住了我的四肢百骸,将我拼命往黑暗的深渊里拖拽。
那不是错觉。
那不是恶作剧。
那张纸条……是真的!
有人要害我的孩子!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紧我的心脏,几乎让它停止跳动。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还有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那个护士!她往我宝宝的奶瓶里加了东西!
是什么?毒药?让她昏睡不闹的药?还是……其他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的孩子!
几乎是一种本能,我猛地从床上弹起,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撕裂的伤口也被牵扯得一阵剧痛。我顾不上了,踉跄着扑到婴儿床边。
宝宝还睡着,小脸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显得恬静无害,胸脯规律地起伏着。
奶瓶就放在床头柜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那里面装着未知的危险。
我颤抖着手拿起它,里面的液体微微晃动。看上去,和普通的奶粉没有任何区别。无色无味?我猛地拧开瓶盖,凑近鼻尖,只有配方奶惯有的、略带腥气的奶香味。
怎么办?倒掉?冲过去质问她?大喊大叫?
不行!都不能!
纸条上的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脑海里:“别信任何医护人员!”刚才那个护士,我甚至没看清她的脸!她是谁?她为什么这么做?是个人行为,还是……这中心里不止她一个?如果我现在冲出去,会面对什么?她们会承认吗?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她们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巨大的、未知的恶意像一张黑色的大网,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让我窒息。在这个装修奢华、号称绝对安全的堡垒里,我竟然连谁可以信任都不知道。
我死死攥着那只奶瓶,指甲掐得塑料瓶身咯吱作响。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
不能喂给宝宝。绝对不行。
我冲到卫生间,把整瓶奶毫不犹豫地倒进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我急促的喘息。我看着那些白色的液体打着旋被冲走,心脏狂跳不止。
然后,我迅速用热水冲洗干净奶瓶,重新按照比例冲调了新的奶粉。做完这一切,我把新奶瓶放回原处,手里那只被“加料”后又被我冲洗过的空奶瓶,则被我藏在了浴室储物柜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