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书生入古镇
嘉靖三十七年，秋。
沈砚之背着半旧的书箧，踉跄着走进青石镇时，天边正滚过一阵惊雷。连绵的秋雨下了半个月，把官道冲得泥泞不堪，他脚上的布鞋早已湿透，沾满了黄泥，每走一步都沉甸甸的。
青石镇坐落在大别山余脉脚下，镇口立着一块青灰色的石碑，碑上“青石镇”三个篆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边缘爬满了青苔。镇内房屋多是青砖黛瓦，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只是街道上空荡荡的，少见人影，只有几家铺面敞开着门，门口挂着的幌子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沈砚之是江南书生，本是进京赶考，却因途中染疾，误了考期，盘缠也所剩无几，只好一路北行，想找个僻静之地暂且安身。他走进镇东头的“悦来客栈”，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汉子，见他衣衫单薄、面带病容，倒也没多盘问，只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客官，里面坐，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一间最便宜的客房。”沈砚之放下书箧，咳嗽了几声，掏出仅剩的几枚碎银放在桌上。
掌柜收了银子，递给他一把铜钥匙：“后院最里头那间，虽小了点，却也干净。只是有件事得提醒客官，夜里别出门，尤其是别往镇西的乱葬岗去，那里……不干净。”
沈砚之愣了一下，刚要追问，掌柜却已经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后院，客房果然狭小，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墙角堆着些干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他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之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惨白的光影。那声音像是小孩的笑声，又尖又细，从院子里传来，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破旧的窗纸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棵老槐树，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树下的石磨旁，蹲着一只半大的黄鼠狼，浑身黄毛油亮，尾巴蓬松，正对着月亮“吱吱”叫着，那奇怪的笑声，竟像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
沈砚之自幼饱读诗书，不信鬼神之说，只当是黄鼠狼的叫声怪异，便没放在心上，重新躺下睡了。可接下来几日，每到深夜，那尖细的笑声总会准时响起，有时在院子里，有时在窗外，甚至有一次，他在书桌前看书时，竟看到那只黄鼠狼蹲在窗台上，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书卷，像是在“看书”。
这日清晨，沈砚之去镇上的药铺抓药，路过街角的茶摊时，听到几个老人在闲聊。
“听说了吗？昨夜里，张屠户家的鸡又少了三只，鸡笼被啃了个大洞，地上只留下几根黄毛。”
“肯定是‘黄仙’干的！这半个月，镇上已经丢了十几只鸡了，怕是黄仙不满咱们供品少了。”
“可不是嘛！前几年，李老栓家的小子不懂事，用石头砸了黄仙祠的雕像，没过几天就摔断了腿，这黄仙，可惹不得啊！”
沈砚之心中一动，上前拱手道：“几位老丈，敢问‘黄仙’是何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