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冷气开得足，林薇的手指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捏着那支沉甸甸的万宝龙签字笔，笔尖悬在《岗位调动自愿放弃声明书》上“申请人签字”那一栏，迟迟落不下去。纸张的打印墨香混合着身边苏曼身上那款甜腻的“斩男香”，搅得她胃里一阵翻腾。
“薇薇，求求你了，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
苏曼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恰到好处的鼻音，像是被水浸过的棉花，软塌塌地压过来。她半个身子几乎都倚在林薇的办公桌上，精心烫染的栗色卷发有几缕扫过林薇的手臂，痒痒的。
“你知道的，王峰他……他竟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被我抓个正着！”苏曼吸了吸鼻子，眼圈红得堪比兔子，显然是下过一番功夫酝酿情绪的，“我现在工作都快保不住了，状态差极了……这个季度考核我再不升上去，总监肯定要炒了我……薇薇，你不一样，你能力强，老板赏识，下次，下次有机会肯定还是你的……”
她说着，一只手覆上林薇握着笔的手背，冰凉的指尖带着哀求的力度。
林薇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是真的心疼苏曼。大学四年到现在工作，苏曼一直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分享过所有的快乐和秘密。现在闺蜜遇人不淑，事业又遭危机，她怎么能不帮？
那支昂贵的签字笔，笔尖的铱粒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冷光。林薇的手指微微用力，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放弃这次晋升区域经理的机会，虽然遗憾，但为了曼曼，值得……
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那一刹那——
一个极其尖锐、语速飞快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炸响在她脑海：
【签啊！快签啊傻逼！磨蹭什么呢！等老娘升上去站稳脚跟，第一个就把你调去清水衙门坐冷板凳！】
林薇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冻住。
那声音……是苏曼的！绝对是她每天听的苏曼的声音！
可她明明看见眼前的苏曼还在抽抽噎噎，嘴唇抿着，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幻觉？加班太多出现幻听了？
林薇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向苏曼。
苏曼被她看得一愣，哭声都顿住了，湿漉漉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但脸上表情依旧是哀戚的：“薇薇？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她说着，作势就要去抽那张声明书。
动作是欲抽还留，心声却再次咆哮起来，带着十足的戾气：
【艹！又他妈来这一套假惺惺！林薇你最好识相点赶紧签了！要不是为了这个位置，谁耐烦天天看你那张故作清高的脸！听着你吹嘘你男朋友多体贴多有钱我就想吐！很快就是我的了！】
林薇握着笔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不是幻觉。
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苏曼心里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钉进她的脑海。
男朋友？周澈？苏曼她……？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让她几乎坐不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