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泼皮,腿都软了。
“顾……顾大人……”
他看都没看他们。
他的眼睛,只看着我。看着我手里的剪刀,看着我苍白的脸。
然后,他朝我走过来。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比五年前更低,也更哑。
“姐姐。”
“我回来了。”
5
那几个泼皮,屁滚尿流地跑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
我手里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碰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像一盏被风吹灭的灯。
“姐姐。”他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受伤的意味,“你怕我?”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没再说话。
他转过身,开始收拾屋子。我砸坏的桌椅,他默默地扶起来。地上的碎片,他一片一片地捡干净。
他做得那么熟练,好像这五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晚上,他从外面带回来很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一堆上好的药材。
他亲自给我熬药,喂我喝下去。
我躺在床上,看着他在灯下忙碌的背影。他长大了,肩膀宽了,背也直了。不再是我记忆里那个瘦弱的少年。
他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要给我擦脸。
我躲开了。
“我自己来。”
他的手又一次停在半空。
“姐姐,”他轻声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摇摇头。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
我还是不说话。
他把水盆放下,在我床边跪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我心里一惊。
他把头靠在我的床沿,像小时候那样。
“姐姐,我杀了很多人。”他说,声音很平静,“在西北,不杀人,就活不下去。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们都怕我。皇帝也用我。只有你,会给我做汤饼,会给我盖被子。”
“我这次回来,是求了很久才求来的。我跟皇帝说,京城里,我有我唯一的神明。”
“姐姐,你别不要我。”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带上了哭腔。
我伸出手,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他浑身一颤,然后像一只找到了家的小狗,把脸在我的手心,用力地蹭了蹭。
“姐姐,你的手,还是这么暖和。”
6
第二天,阿诀带我搬了家。
是一座很大的宅子,三进三出,有花园,有池塘。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房子都好。
“这是……?”
“我们的家。”他说。
我不想要。
“阿诀,我们把这里退了,还住以前那儿,好不好?”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画画,也能养活我们两个人。”
“姐姐。”他打断我,“你以后,不用再画画了。你的手,是用来摸我的,不是用来换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