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土训练场
七月的红土高原像块烧红的烙铁,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咸腥味。地表温度突破四十摄氏度,裸露的皮肤沾到滚烫的器械,能听见细微的“嘶”声。“利刃”特种部队的训练场边缘,沈屹把最后一个三十公斤的负重沙袋甩到越野车上,肩背的战术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黏腻难受。他扯着脖子朝树荫下喊:“顾淮!磨磨蹭蹭的,再晚食堂只剩刷锅水了!”
树荫下,顾淮正蹲在地上给军犬“黑豹”梳毛。黑豹是去年搜救任务中跟他们搭档的功勋犬,右前腿曾被地雷碎片划伤,顾淮总对它格外上心。他指尖穿过黑豹油亮的黑毛,动作轻缓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闻言只抬了抬眼,声音带着点刚跑完十公里武装越野的沙哑:“急什么?你那饭量,刷锅水都能喝两碗,何况食堂师傅总给你留着红烧肉。”
沈屹几步冲过去,照着他后背结实的肌肉拍了一巴掌,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少来!昨晚是谁趁我去洗漱,抢了我餐盘里最后一个肉包子?”
顾淮直起身,顺手把不锈钢梳子塞进战术背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上沾着细密的汗珠,眼神清亮得像高原的湖水,唯独左耳下方那道浅疤格外显眼——那是去年中缅边境联合演习时,沈屹为了追一名“恐怖分子”误踩陷阱,顾淮扑过来把他推开,被飞溅的破片划伤的。“那是你自己慢半拍,”他勾起唇角,难得带点鲜活的笑意,“再说,你后来不还偷吃了我藏在枕头下的巧克力?还是我托后勤班战友从市区带的黑巧。”
沈屹一噎,挠了挠后脑勺。他比顾淮小半岁,性子像炮仗,点火就着,训练时冲劲十足,却总在细节上毛躁,唯独在顾淮面前没脾气。两人同一年从不同城市入伍,新兵连时就被分在同一个班,沈屹因为体能突出被选进“利刃”预备役,却在首次山地生存训练中迷了路,是当时已经是骨干的顾淮背着发高烧的他走了三个小时山路。三年来,他们同吃同住同执行任务,默契得像共用一个大脑:沈屹负责突击冲锋,顾淮负责战术指挥;沈屹拆弹时手会抖,顾淮总能在旁边用最平静的语气念出步骤;顾淮有轻微的夜盲症,每次夜间潜伏,沈屹都会悄悄把发光指北针塞到他手里。队里人都开玩笑说,他俩拆开来是两把锋利的刺刀,合起来是一堵无懈可击的铜墙。
“走了走了,”沈屹拽着顾淮的胳膊往食堂方向拖,路过器材室时,眼角余光瞥见指导员李建明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边,脸色严肃地朝他们这边望。他没当回事,晃了晃手里的军用水壶:“晚上加练不?我琢磨透了你上周教我的反关节格斗术,昨天跟老赵对练,差点把他胳膊拧脱臼。”
顾淮的脚步顿了顿,眼神飞快地掠过李建明的窗口,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却比刚才沉了些,像被风吹凉的水。
沈屹没察觉这细微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晚上的训练内容:“就练格斗,完了去靶场打几发速射,最近总觉得手枪射击的准头下降了……”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食堂门口被李建明叫住。“顾淮,来我办公室一趟。”李建明的语气平淡得没有起伏,目光却只落在顾淮身上,没看沈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