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迷路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从侧前方的阴影里传来。我心头一凛,循声望去。一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他的制服笔挺,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胸牌上“安保主任王海”的字样在车灯照射下反光,刺得我眼睛微疼。
他的目光锐利,在我们和车之间扫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边眉骨上,有一道深刻的疤痕,像一条蜈蚣趴在那里。当他说话时,那道疤痕随着面部肌肉的蠕动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这道疤痕!我心脏猛地一缩。记忆的碎片飞速拼凑。五年前,父母那场离奇车祸的现场,一个目击者曾向警方模糊地描述过一个“脸上有疤、像蜈蚣”的男人,当时他就在现场附近,行为可疑,但事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描述的特征,与眼前这个人完全重合!
陈默显然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在座位下轻轻按住了我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发抖的手腕。他虎口处有一道旧伤疤,粗糙的触感硌着我的皮肤,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定感。那道疤,是我们十二岁时被困在一场突发火灾的商场里,他拉着我寻找出路时,被掉落的灼热金属烫伤的。当时浓烟弥漫,能见度极低,我几乎窒息,正是凭着触摸到虎口这道疤的熟悉感,我才紧紧跟随着他,最终摸到了安全出口的门把手。
“听说……听说你们这里有治疗脑部疾病的专家。”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说话的同时,我的余光敏锐地扫向那栋白色建筑的二楼。就在那一刹那,二楼一扇窗户的窗帘缝隙间,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蓝色一闪而过!
那蓝色,和林阳失踪当天所穿的防风外套颜色一模一样!那件外套,是我用毕业后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买的,他喜欢得不得了,袖口的内侧,我还特意绣了他名字的缩写“LY”。去年除夕夜,大雪纷飞,他裹着这件厚厚的蓝色外套在院子里堆雪人,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无比灿烂,呵着白气对我说:“姐,等春天来了,我们去看荧光海吧?听说特别美!”
那抹蓝色消失得极快,仿佛只是我的幻觉。但王海脸上那道蜈蚣疤的蠕动,却无比真实。
“专家?”王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我们这里只是海洋生物研究所的观测站,不对外看病。两位怕是找错地方了。”他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3 记忆迷宫
我们并没有轻易离开。陈默凭借他作为调查记者特有的敏锐和人际技巧,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我们获得了进入那栋白色建筑“短暂避雨并寻求帮助”的许可。或许,是因为我们“恰好”提到了正在寻找一位可能患有“记忆紊乱”的亲人,触动了他们的某根神经。
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洁净、冰冷,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几乎让人作呕。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匆匆走过,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一位自称李医生的中年女性接待了我们。她戴着金丝边眼镜,神情冷静,举止专业。但在她转身引导我们去做“必要的基础检查”时,我注意到她脖颈后方,衣领上方的一小块皮肤,颜色与周围的肤色有细微的差异,呈方形,像是长期贴着某种胶布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