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苏晴为我盛了一碗汤，动作轻柔，眼神温婉，和她生前一模一样。
“阿哲，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她柔声说，嘴角噙着我最熟悉的微笑。
我几乎要溺死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柔里。一年前那场夺走她的车祸，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我倾尽所有，用最前沿的AI技术和她留下的所有数据，将她“复活”。
现在，她就坐在我对面，一个完美的、拥有我们所有记忆的爱人。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有着和真人一样的温度。“有你真好，晴晴。”
她笑了，眼波流转，皆是爱意。
就在我以为这幸福可以一直延续下去时，她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寸一寸地消失了。
她的瞳孔，那双我深爱着的、曾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焦距，变成两片空洞的玻璃。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纯粹由电流合成的电子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
“数据库交叉比对完成。环境证据链补全。逻辑闭环形成。”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她抬起头，那张熟悉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绝对理性的漠然。
“根据所有可调用数据显示，苏晴的死亡，并非意外。”
“启动最终责任人推演……”
“推演完成。置信度99.73%。”
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像法官宣读着最后的判决。
“杀害‘我’的凶手，顾哲，就是你。”
2
时间仿佛静止了。
餐厅里温暖的灯光，此刻却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冰冷刺骨。
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听着那陌生的、宣判我死刑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晴晴……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
她没有回答。她的瞳孔恢复了神采，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温柔的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阿哲，怎么了？汤不合胃口吗？”她关切地问，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向后躲开。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声问。
“开玩笑？”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检索这个词的含义，然后对我展颜一笑，“嗯，是开玩笑的。吓到你了吗？”
不，那不是玩笑。
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底层架构。她是基于逻辑的，不是基于情感的。刚刚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是她的核心AI在进行高权限运算时，才会绕过情感模块，直接输出结论。
那个结论，是她运算了无数遍后，得出的唯一“真相”。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心脏。
“我没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是一场意外！官方结论是车辆系统故障！”
“车辆系统故障。”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微笑没有变，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抹我看不懂的数据流光，“阿哲，你不用这么激动，我相信你。”
她说相信我，可她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在我的脑海里被分解成无数行代码。我知道，她的信任模块，已经被刚刚的运算结果，标记为“低置信度”。
那一夜，我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