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他身体的瞬间,沈清月心里又是一沉。
太瘦了,几乎只剩下骨头,而且浑身冰冷,像一块冰。
这谢家,简直不把人当人看。
她费力地把他扶起来。
谢无妄似乎很虚弱,大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
沈清月自己也没多强壮,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咬咬牙,把自己身上那件还算厚实的旧外袍脱了下来,裹在了谢无妄身上。
少年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沈清月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艰难地往那间位于谢家最偏僻角落的破院子挪去。
风雪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心里却像压了块巨石。
这个“客户”,好像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得多。
那个眼神,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回到那间比柴房好不了多少的破屋子,沈清月把谢无妄扶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上。
屋里和外面一样冷,四面漏风。
“你等一下,我找找有没有药。”
沈清月凭着原主的记忆,开始在角落里那个破木箱里翻找。
谢家对谢无妄几乎是放任自流,原主也是个踩低捧高的,这里根本没什么像样的东西。
好不容易,她找到半瓶劣质的金疮药,又赶紧出去打了盆冰冷的井水。
她拧干破布,小心翼翼地替谢无妄擦拭脸上的血污和污泥。
动作尽量放轻,一边擦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谢无妄始终低着头,异常顺从。
但沈清月那种职业性的敏锐感又冒了出来。
她发现,他的顺从有点过于“标准”了。
身体看似放松,但肌肉线条是紧绷的,这不是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僵硬,更像是一种时刻准备着的戒备。
当她的手指偶尔擦过他颈侧的皮肤时,她能感觉到他脉搏瞬间的加速,不是放松,而是警惕。
这绝不是一个懵懂无知、任人欺凌的孩子该有的身体反应。
“忍耐一下,伤口沾了脏东西,不清理干净会发炎。”
沈清月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着,试图打破沉默,建立沟通,“以后谢飞扬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尽量躲着点,或者……想办法来找我。”
她本来想說“反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教他反抗,等于让他去送死。
生存法则第一条:在绝对劣势下,保全自身最重要。
谢无妄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清理完脸上的伤,沈清月看着他身上那件破烂单衣下隐隐透出的青紫。
犹豫了一下,说:“身上的伤……你自己能处理吗?药在这里,如果需要帮忙,你就说。”
她得注意分寸,过度亲密的接触可能会引起反效果。
谢无妄摇了摇头,接过药瓶,声音低低地:“我自己可以……谢谢姐姐。”
沈清月点点头,把水和布放在他旁边能碰到的地方,然后转身走到屋子另一边。
假装去整理那个空空如也的桌子,给他留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