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萧济安目光一凝,对着目瞪口呆的众将士,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传我将令!即刻起,封锁所有粮仓!陈武!”
“末将在!”
“本王命你即刻成立军粮调查组,你任组长,从各营挑选十名信得过的士兵代表加入,给本王彻查此事!从粮食的采买,到入库,到分发,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放过!”
“本王要知道,我们镇北军的粮食,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堆沙土的!本王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挖我大夏的墙角,喝兵血,吃兵肉!”
他的声音拔高,充满了杀气。
“查出来,无论涉及到谁,官职有多高,背后站着谁,一律就地拿下,军法从事!”
这一番话,不仅将自己和士兵们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更是直接将调查的大权,从张虎的势力范围,转移到了陈武手中。
这是一招釜底抽薪。
士兵们听到殿下要为他们彻查到底,还让他们派代表加入,情绪更加激动,振臂高呼。
“殿下英明!”
“彻查到底!严惩蛀虫!”
张虎的脸色,已经从阴沉变成了死灰。
他知道,自己已经很被动了。
萧济安做完这一切,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张虎。
“张将军,本王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
“现在,你可以解释了。”
面对萧济安的质问和周围数万双愤怒的眼睛,张虎后背冒出冷汗。
今天这件事不可能善了。
狡辩?否认?证据确凿,任何辩解都没有用。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羊。
“殿下!此事……此事末将完全不知情啊!”
张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立刻露出震惊、愤怒又痛心的神情。
“定是那负责粮草的仓官李陈,这个该死的狗贼!他……他竟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他这是要挖我镇北军的根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捶打着地面,一副被心腹背叛的样子。
“来人啊!”张虎猛地回头,对着自己的亲卫怒吼道,
“去!把仓官李陈给我就地正法!不!把他抓过来!本将要当着殿下和全军将士的面,亲手剐了他!”
好一招壮士断腕。
将所有罪责推给一个下属,再表现出大义灭亲的姿态,企图蒙混过关。
如果换做原身那个草包,或许真的会被他这番表演给唬住。
但站在他面前的,是萧济安。
“不必了。”
萧济安打断了张虎的表演,他并没有直接戳破,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既然张将军说此事是仓官李陈所为,那正好。陈武!”
“末将在!”
“你的调查组,第一个要查的,就是这个李陈!给本王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个底朝天!”
萧济安声音冰冷,“另外,在案情查明之前,张将军身为镇北军主将,负有监管失察之责。即刻起,交出兵符,暂回帐中闭门思过,待案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做定夺!”
交出兵符!
这句话让张虎整个人都懵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萧济安。
他本以为自己一跪一演,能暂时糊弄过去,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招,而是顺水推舟,直接以监管失察为由,要夺他的兵权!
这才是萧济安的真正目的!
“殿下!不可!”张虎急了,“末将有罪,但军情为重,兵符乃陛下所赐,岂能……”
“军情?”萧济安冷笑一声,
“让将士们吃着沙土去打仗,就是你所谓的军情?还是说,张将军觉得,没了你,我这镇北军就运转不了了?”
“本王只是让你暂时交出兵符思过,又不是革你的职。你如此抗拒,莫非是心中有鬼,怕调查组查出些什么来?”
张虎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再敢多说一句,就等于坐实了做贼心虚。
在数万士兵的注视下,他最终只能咬碎了牙,从怀中颤抖着掏出那枚虎头兵符,双手奉上。
陈武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接过兵符,转身交给了萧济安。
权力就这样交接了。
“都散了吧。”萧济安接过兵符,看也不看张虎一眼,转身离去。
风暴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酝酿。
当晚,被软禁在帅帐内的张虎,如同被困的野兽,暴躁地来回踱步。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来人!”他低吼一声。
两个心腹校尉从暗处闪出。
“你们立刻去,把所有跟粮草有关的账本,全都处理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另外,派人盯紧调查组,尤其是那些被选进去的士兵代表,给他们家里送些钱,让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听话的,就想办法让他们永远闭嘴!”
“还有,立刻派最快的人,八百里加急,给京城的秦王殿下送信!就说萧济安无故生事,意图剪除军中老将,安插亲信,请殿下速做决断!”
一连串的命令,狠辣而恶毒。
张虎的每一个动作,都没有逃过萧济安的眼睛。
他此刻正坐在自己的营帐里,面前的桌上,铺着一张简易的营地地图。
“殿下,您怎么知道张虎会派人去销毁账本和威胁人证?”
一旁的亲信陈默不解地问道。他今晚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秘密保护了几个关键人物。
萧济安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淡淡地说道:
“一个贪婪的人,在面临灭顶之灾时,首先想到的不是认罪,而是如何掩盖罪行。销毁物证,恐吓人证,再向自己的靠山求援,这是他必然会做的三件事,甚至顺序都不会错。”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我不需要看到他做什么,我只需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足够了。”
他随即唤来另一名负责监视的秘卫。
“他的人出城了吗?”
“回殿下,半个时辰前,有一骑快马,往京城方向去了。”
萧济安点了点头,一切尽在掌握。
他转头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王二,这个二皇子安插的眼线,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王二,这几日辛苦你了,本王看你有些疲惫,不如早些下去休息吧。”
“谢殿下体恤!为殿下分忧,属下不累!”王二连忙躬身,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
萧济安对他使用了【洞察】。
【内心真实想法:哼,这个草包皇子,还真以为自己掌控了局面。张虎将军的信使已经出城,等二皇子殿下的命令一到,我看你还怎么得意!现在假惺惺地收买人心,晚了!】
果然。
萧济安收回目光,心中冷笑。
随即,他仿佛是故意说给王二听一般,对着陈默大发雷霆。
“什么?账本被烧了?人证也翻供了?陈武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猛地将一个茶杯摔在地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守在门口的王二,听到这番话,内心一阵嘲笑。
这个草包,终究还是嫩了点。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就在张虎的人前去销毁证据时,陈默早已带领一队秘卫,将几本关键的原始账目悄悄取走。
就在张虎的心腹前去威胁证人时,那几个关键人证的家小,早已被萧济安的人秘密保护了起来。
深夜,陈武一脸凝重地走进了萧济安的营帐。
“殿下,所有线索都断了,人证众口一词,都说对贪墨之事毫不知情,全都推到了那个已经‘畏罪自杀’的仓官李陈身上。”
他声音低沉,充满了挫败感,
“我们……我们似乎查不下去了。军中不少将领都在观望,如果我们不能拿出铁证,恐怕……”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萧济安,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我们是否要就此收手?”
萧济安背对着他,看着地图,沉默了许久。
就在陈武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萧济安却缓缓转过身,脸上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显得很轻松。
“收手?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看着一脸困惑的陈武,悠悠地说道:“鱼儿挣扎得越凶,网收得才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