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心寒被拘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就传遍了医院每个角落。我顶着额角的纱布，该查房查房，该手术手术，面无表情。同事们的目光，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灾乐祸，我都当没看见。
沈曦薇居然也来上班了。听说她下午有台预约了很久的大手术。在走廊擦肩而过，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我目不斜视，直接走了过去，把她当成了空气。她僵在原地，脸色更难看了。
下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叫骂声突然从手术区那边炸开，紧接着是护士惊恐的尖叫：“杜大夫！杜大夫不好了！沈大夫……沈大夫她手术出事了！病人大出血！家属疯了！捅了沈大夫！沈大夫在抢救！病人还在台上没人管啊！你快去看看！”
沈曦薇出事了？
我脚步顿了一下。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活该。
但下一秒，职业本能压过了所有情绪。病人还在手术台上！那是条命！我他妈是个医生！
我拔腿就往手术室跑，一边跑一边吼：“准备血包！通知麻醉！叫二线备台！快！” 冲进更衣室，三两下套上手术服，消毒，冲进弥漫着血腥味和混乱气息的手术室。
一片狼藉。手术台上，病人腹腔大开，血像开了闸的洪水往外涌，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沈曦薇倒在地上，白大褂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几个护士正手忙脚乱地给她按压止血。地上还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家属被保安死死按在门外，还在疯狂咒骂。
“止血钳！吸引器！快！” 我吼着，冲到手术台前，接替了已经吓傻的一助位置。视野里全是血，触目惊心。沈曦薇犯的错误极其低级，却又致命——她似乎心不在焉，在分离粘连时，手抖了一下，直接划破了病人的一条大动脉！这根本不是她这个级别医生该犯的错！
没时间多想。我和赶来的二线主任，还有几个资深护士，投入了这场与死神的赛跑。止血，输血，修补，监测……整整十个小时，手术室的灯才熄灭。病人命悬一线，但总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推开门，疲惫像山一样压下来。病人家属呼啦一下围上来，哭的哭，骂的骂，还有人抓住我的手，激动地摇晃：“杜大夫！你是好医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家XX！那个姓沈的！她就是个害人精！庸医！她该死啊！”
我抽回手，没力气说话，只是疲惫地摆摆手。是非功过，自有公论。我拖着灌了铅的腿，走向沈曦薇的病房。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我进来，她眼睛猛地亮了，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虚弱却带着希冀：“老公！你……你原谅我了是不是？不然你不会帮我做完手术的……我都听说了，是你救的场……谢谢你……”
我拉过椅子坐下，离床远远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也盖不住她身上那股子让我反胃的气息。
“院里的处理结果还没下来，” 我开口，声音平板无波，“不过，沈曦薇，你这双手，以后别拿手术刀了。害人。” 我看着她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补了一句，“正好，辞职吧。跟你的傅心寒，双宿双飞。天造地设。”
“老公……” 她眼泪又涌出来，声音带着哭腔，“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