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白事,尤其是在这人手紧缺的年月,最难的便是凑齐抬棺的“八仙”。按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必须得是八个身强力壮、阳气旺盛的精壮汉子,寓意平稳通达。可村里稍微有点力气的年轻人,几乎都像候鸟一样,飞往山外的城市打工挣钱去了,留下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王建国兄弟俩挨家挨户地求人、说好话,烟递了一圈又一圈,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七个,还硬是差着一个。眼看第二天晚上就要起灵,兄弟俩愁得嘴角起了一圈燎泡。
正急得团团转时,平时在村里帮忙做点零工、消息灵通的李二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建国哥,我倒认识个人,说不定能来帮把手。”
“谁?咱村还有谁?”王建国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就是住我家的那个台湾来的陈先生,陈阿明。”李二柱说道。
王建国一听,刚燃起的火苗又熄了一半,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一个外乡人,还是……还是从台湾那么远来的,细皮嫩肉的,能行吗?再说,他懂咱们这儿抬棺的规矩吗?别到时候帮了倒忙。”
李二柱赶紧解释:“建国哥,你别看陈先生像个文化人,力气可不小哩。上回帮我扛后院那几百斤的柴火,一口气都没歇。主要是现在实在找不着人了,我看他挺热心,昨天还问要不要帮忙。要不……让他试试?总比缺个人,棺材抬不起来强啊。”
王建国沉默了,蹲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廉价的卷烟,烟雾缭绕中,是他写满焦虑和无奈的脸。最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烟头摁灭在地上:“唉!没办法了,就他吧。二柱,你跟他好好说说,千万千万,别提那些忌讳的字眼,一切听张老栓的指挥。”
“哎,好嘞!你放心,我肯定跟他交代清楚!”李二柱应承着,心里却也打着鼓。
陈阿明是个三十出头的摄影师,个子高高,皮肤白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带着一种软软的、与本地粗粝方言截然不同的口音。他是上个月来到村子的,被伏牛山深秋的层林尽染所吸引,打算住上一段时间进行创作,就借宿在李二柱家空闲的厢房里。他对村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相机镜头总是对着古老的石磨、斑驳的墙壁、以及村民们布满皱纹的脸庞。
李二柱找到他,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特别强调了那些不能触犯的禁忌。陈阿明听完,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李大哥。这是很严肃的传统,我会非常小心,不会乱说话的。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他的态度让李二柱稍微安心了些。
增加细节: 王奶奶去世当晚,王家一片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