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合着愤怒和冰冷的情绪，从我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没有哭，甚至连一丝眼泪都没有。
我只是将日记本重新藏好，然后像个幽魂一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卧室。
躺在床上，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第二天，婆婆陈月娥端着药碗进来时，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的眼神，不再是前几天的空洞或惊恐，而是一种她看不懂的，死寂般的平静。
“你看什么？”她被我看得有些发毛。
我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个表面慈祥，实则内心狠毒如蛇蝎的女人。
就是她，亲手策划了这一切，将一代又一代的无辜女性，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她。
她走过来，粗暴地捏开我的下巴，强行把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往我嘴里灌。
“不喝也得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样！进了陆家的门，你就是陆家的人，你的命，早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苦涩的药汁顺着我的喉咙滑下，一股眩晕感迅速袭来。
在意识陷入模糊的最后一刻，我隐约看到陆昭冲了进来，他拉住了陈月娥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哀求。
“妈！清瑶是无辜的！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陈月娥冷酷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像淬了冰。
“什么无辜？能为陆家续命，是她的荣幸！这是家族的宿命，谁也别想逃！”
意识的最后，我感到一股微弱但坚定的力量，从我身体深处传来。
是林素婉。
她用她残存的力量，保护着我的一丝清明，仿佛在对我说：
活下去，和我一起，向他们复仇。
是的。
复仇。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我被药物和绝望侵蚀的心里，悄然萌发。
04
从那次被强行灌药之后，我彻底放弃了挣扎，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傀儡”。
陈月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让我吃饭，我便吃饭。
她让我梳妆，我便梳妆。
她让我练习一种古怪的、如同祭祀般的跪拜礼仪，我也照做不误。
我的顺从，让她彻底放下了戒心，脸上甚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工的、完美的祭品。
陆昭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每一次来，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痛苦。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总是放下东西就匆匆离开。
而我，则利用这段时间，在意识的深海里，开始了一场艰难的沟通。
“林素婉。”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这个名字。
起初，回应我的是一片混乱的、充满怨念的情绪碎片。
痛苦、背叛、绝望、冰冷……
我强忍着被这些负面情绪侵蚀的痛苦，固执地向她传递着我的善意。
“我不是你的敌人。”
“我们是一样的。”
“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片混乱的意识风暴，终于有了一丝平息的迹象。
一个带着哭腔的、虚弱的声音，在我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响起。
“……没用的……逃不掉的……”
“陆家的男人，都是骗子……他们用爱做诱饵，把我们骗进这个牢笼……”
“绣花鞋是锁，嫁衣是棺……穿上了，就再也脱不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