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嫁给了谢寻安,一个爱我入骨的男人。
他唯一的怪癖,是让我穿上各种白色的裙子,留及腰的长发。
我善解人意的婆婆总会笑着为我打理:
“我们安安啊,就喜欢女孩这个样子。”
她会纠正我端咖啡的姿势,调整我弹钢琴的指法。
甚至让我模仿她失踪女儿旧照片里的笑容。
我以为这是豪门规矩,是她爱我的方式。
直到一天深夜,我被隔壁一阵压抑的奇异声响惊醒。
丈夫没在身侧,他的位置触手冰凉。
而隔壁,住着我的婆婆温书静......
......
深夜。
隔壁传来压抑的呻吟,像痛苦,又像满足。
我摸向身侧,丈夫谢寻安不在。
那声音,来自婆婆温书静的房间。
我赤脚下地,心脏狂跳。
门虚掩着,里面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灯光昏暗,我丈夫谢寻安赤着上身,骑在婆婆温书静的背上,双手在她腰间用力按压。
温书静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口中断续呻吟:“嗯......寻安......再重一点......”
我的世界,崩塌了。
谢寻安猛然回头,看到我,眼底的慌乱转瞬即逝。
他声音温柔如常:“小晚,怎么起来了?妈腰不好,老毛病了,我帮她按按。”
温书静也侧过头,对我露出一个慈爱的笑。
“是啊小晚,快回去睡,别着凉了。”
她喘着气说,“寻安这孩子,就是孝顺。”
“孝顺”两个字,像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极度缺爱,做梦都渴望一个家。
我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画面,强压下恶心,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那......妈,您早点休息。”
我转身,轻轻为他们关上了门。
门合上的瞬间,我听见温书静的轻笑:“这孩子,真乖。”
回到房间,我抱着被子彻夜未眠。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是母子,是我思想肮脏。
这个家,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谢寻安温柔体贴,他的母亲,大学教授温书静也对我视如己出。
“小晚,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妈妈。”
我用这些回忆,拼命遮盖那一晚的畸形。
我告诉自己,是我错了,我必须更乖,才能融入这个家。
我开始逼着自己接受他们的“怪癖”。
谢寻安只让我穿白色连衣裙,我的衣柜里,再无别的色彩。
“晚晚,留长发吧,要及腰长发,那很美。”
我便以为,这只是丈夫独特的审美。
温书静常拉着我,看她失踪多年的女儿瑶瑶的照片。
我看到照片时也吓了一跳,我和瑶瑶,竟有七八分相似。
她抚摸着我的脸,眼神哀伤又迷恋:“小晚,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像她。”
“再像一点就好了,瑶瑶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点忧郁。”
她让我对着镜子,模仿瑶瑶的笑容。
我问起瑶瑶,温书静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那个傻孩子,跟一个我不认可的男人私奔了,音讯全无。”
我顿时充满了同情,觉得是自己提起了她的伤心事,每一次顺从,都像是在为我那一晚的“肮脏思想”赎罪。
但及腰长发太麻烦,严重影响我画画的工作,我受够了。
我瞒着他们,走进了理发店。
当清爽的短发贴着脸颊,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到了久违的自由。
晚上,谢寻安回家,看到我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僵住。
下一秒,他眼中炸开暴戾。
“谁准你这么做的?!”他冲我咆哮,“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什么!”
毁了什么?这只是我的头发!
我被他吓得后退,这时温书静走了出来。
她没有维护我,只是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顶及腰的长假发。
她幽幽叹气,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晚晚,戴上吧。”
“还是长发......像她。”
那一刻,那个暧昧的按摩之夜,与眼前的一幕轰然重叠。
我拼命抓住的“爱”,从来都不是给予,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塑造。
2
我怀孕了。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
我曾天真地以为,这个孩子是我的救赎。
温书静知道后,欣喜若狂,抱着我哭道:“太好了,我们家要有后了!”
谢寻安也激动地握着我的手,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期待。
我以为苦难结束了。
没想到,这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端。
当天,温书静就请来家政,笑着对我说:“小晚,你怀孕了,要好好休息,这些东西我帮你收拾。”
然后,她指挥家政,将我所有私人物品,打包封存。
“过去不重要了,”她笑得慈爱,“我们要为孩子创造一个纯净的开始。”
我的照片被从相框里抽走,大学的获奖证书被从墙上撕下,甚至我最爱的卡通猫咪马克杯,也被扔进了箱子。
我的房间被彻底改造。
换上瑶瑶生前最爱的紫色窗帘,点燃了她最喜欢的白檀香。
墙上甚至挂了一幅巨大的古典乐曲谱。
温书静指着它,微笑着:“晚晚,以后我们听这个胎教,流行音乐太吵了。”
我站在完全陌生的房间中央,感觉自己存在的痕迹,正被一点点从这个家,彻底抹去。
温书静为我请来全套的“导师”,进行所谓的“贵族式胎教”。
我的生活,被精确到每一分钟。
礼仪老师用尺子量我走路的步幅,“林小姐,仪态,微笑要上扬十五度。”
艺术老师站在我的画架旁,将瑶瑶的临摹作品摊在我面前,皱着眉,“林小姐,不要再画那些卡通画了,照着这个画。”
画风忧郁,成熟,和我截然不同。
钢琴老师更严苛,他拿着戒尺,一遍遍抽打我的手背。
“错了!重来!”
“没感情!你要想象自己是瑶瑶小姐!”
他播放一段录像,一个模糊的背影正在弹奏。
“看到没有,要做到和瑶瑶小姐分毫不差!”
“瑶瑶小姐当年......”这六个字,是所有人的圣旨。
我活成了一个提线木偶,走的每一步,画的每一笔,都在模仿另一个人。
我稍有不情愿,温书静便会温柔地抚摸我的肚子。
“晚晚,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你要成为最好的妈妈,就要先成为最完美的瑶瑶。”
更让我恐惧的是,他们还请来一个“睡眠导师”。
他以助眠为名,对我进行深度催眠。
在催眠中,他不断重复:“你很幸福......你爱这个家......你就是瑶瑶......”
他还给我一些药片,说是对胎儿好的营养片。
吃了之后,我的精神变得很恍惚,灵魂像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名为“瑶瑶”的空壳。
我开始整夜失眠。
梦里全是瑶瑶那张忧郁的脸,她哭着问我,为什么抢走了她的人生。
我瘦得脱相,脸色惨白,好几次下楼梯都差点踩空摔倒。
我强烈要求去看心理医生。
出乎意料,温书静竟然同意了,但条件是,她必须全程陪同。
诊室内,我双手紧攥,声音发抖。
“医生,我......我总觉得自己在扮演另一个人。”
话音未落,温书静立刻打断我,对医生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
“医生,您别介意,她就是产前抑郁,情绪不太稳定,总是胡思乱想。”
“我们对她太好了,她压力太大了。”
她轻描淡写地,将所有令人窒息的控制,扭曲为“无微不至的爱”。
我绝望地垂下眼。
“我们家寻安,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呢,更是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胎教都是请的最好的老师。”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医生点点头,给我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物。
走出诊室,温书静满意地拍了拍我的手。
“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我没有说话。
口袋里,那支小小的录音笔,带着一丝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