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心墙
窗外的雨下得正急，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又持续的“噼啪”声，像是无数颗冰冷的小石子，企图敲碎这屋内的宁静。天色早已彻底暗沉下来，远处城市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斑，失去了往日清晰的轮廓。
书房里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光线笼罩着书桌这一小片区域，将我握着笔、对着摊开的设计图纸的身影，牢牢地钉在光晕之中。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湿气和旧书纸张特有的微涩味道，一种无形的压力伴随着雨声，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我听见门外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然后是门被推开，再被轻轻关上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在玄关处停顿，大概是他在抖落伞上的雨水，接着，那脚步声朝着书房的方向而来，比平时略显沉重。
林墨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肩头被打湿了一片，颜色更深。发梢也挂着细小的水珠，在台灯的光线下微微反光。他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看到我时，还是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习惯性的、温和的笑容。
“还在画图？吃饭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雨夜的微哑。
我抬起头，目光从复杂的线条上移开，落在他身上。心里那根因为设计稿反复被驳回而一直紧绷的弦，似乎稍微松动了一点点。有他在，这个冰冷的雨夜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还没，想把这个节点赶完。你呢？吃过了吗？”我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在公司随便吃了点。”他走进来，没有像往常那样走过来看看我的图纸，或者给我一个拥抱，而是径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迷蒙的雨景，背对着我。“这雨下得真大。”
“嗯。”我应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图纸上，手指无意识地在一条画得不太顺畅的曲线上摩挲着。心里隐隐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也许是太累了吧。最近他公司的项目似乎也到了关键阶段，经常加班。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只有窗外的雨声和我们彼此轻微的呼吸声。那种无形的压力似乎又回来了，甚至比刚才更加具体，像一层透明的薄膜，隔在我们之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图纸上。
“进展还顺利吗？”他问，语气听起来很平常，但我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不太好。”我叹了口气，把图纸往他那边推了推，“这个地方，甲方总是说不符合他们的‘品牌调性’，可他们自己给的参考又乱七八糟的，我改了好几版，他们还是不满意。”
我絮絮叨叨地开始抱怨，把这段时间积压的委屈和烦躁倾倒出来。我说甲方如何反复无常，说总监如何和稀泥，说同事如何明哲保身...
我说了很多，语速很快，带着明显的情绪。我需要一个出口，而林墨，一直是我最安全、最信赖的出口。
他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但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别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