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感到喉咙发紧。民俗传说中的“镇物”与“容器”概念,此刻以如此真实而残酷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光关着不行,”吴姥姥的声音更低了,“那东西‘饿’了会挣扎,会松动。高人留下了法子,每隔一甲子,六十年,当屋里的阴影开始自己移动,井水无故泛红时,就需要一个‘祭品’……”
她顿了顿,脸上血色褪去。
“一个拥有林家血脉的、心甘情愿的处女,在特定的时辰,身着红衣,投入古井。以她的血肉魂灵为祭,安抚那东西,加固封印,换取下一个六十年的太平。”
“心甘情愿?”罗曼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怎么可能……”
“为了家族,为了不断绝香火,总会有傻孩子……”吴姥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百年前,轮到安娜太姑奶奶。她……她本是选定的祭品,可临到关头,她怕了,后悔了,她跑了。”
阿杰和罗曼屏住了呼吸。
“她没能跑掉。”吴姥姥的声音冰冷,“仪式被打断,祭品不完整,激怒了里面的东西。安娜死了,死得极惨,一身红衣……但她的魂灵没能完成安抚的使命,反而被那东西侵蚀、扭曲,成了它的一部分,成了守在‘门’口的怨灵……一个失败的祭品,对所有成功的、以及可能成功的祭品,怀着滔天的嫉妒和怨恨。她恨所有林家的后人,尤其是……血脉纯净,可能被选为下一代祭品的人。”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阿杰身上。
阿杰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升起。所以,安娜袭击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后人,更因为……他可能是下一个目标?姥爷信中所说的“血脉特殊”,原来是指这个!
“那循环……”阿杰声音干涩。
“上次祭品,是在六十多年前,勉强成功。你姥爷林守义,从那以后就成了‘守夜人’,他用尽办法,想找到彻底解决的法子,想打破这个循环,他守护着那屋子,不让任何人靠近,尤其是林家的孩子……”吴姥姥看着阿杰,眼中是深深的怜悯,“他没能成功。现在时限将至,封印越来越弱,安娜也越来越躁动。她需要一个新的、完整的祭品,来完成上次未尽的仪式,平息‘门’内那东西的怒火,或者说……满足它的饥饿。”
她转向罗曼:“闺女,你能看见,是机缘,也是不幸。林老头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但这条路……凶险得很。”
吴姥姥从灶台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摸索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物件,递给罗曼。
“这是林老头多年前放在我这里的,说如果有一天,你们决定要进去,这个……或许能照见一些被隐藏的东西。”
罗曼接过,打开油布,里面是一面巴掌大的、边缘有着奇异纹路的古旧铜镜,镜面模糊,映出的人影扭曲不定。
“姥姥,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阿杰不甘心地问,“只能眼睁睁看着循环发生?”
吴姥姥缓缓摇头,眼神绝望而空洞:“祖辈造的孽,后代偿。要么献上祭品,要么……‘门’开,里面的东西出来,后果……没人知道。你姥爷守了一辈子,就是想找到第三条路……”
她不再多说,转身继续料理灶台,背影萧索,仿佛刚才那番话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