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埋头扒着饭,闷声说: “我一个搬砖的,怎么跟人家比。”
“是啊。” 她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充满了失望。 “你就是这么没出息。所以你一辈子只能在工地上。” “你知不知道,高总监有多欣赏我?他说我是他见过最有灵气的女设计师。” “他今天还送了我一瓶香水,叫‘月光’,就是为了配我这身气质。”
她举起那个精致的瓶子。 我认得那个牌子。 我昨天在商场橱窗里见过,标价一万二。 我一个月的工资。
我没说话。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个用木头刻的小鸟,我利用休息时间,用工地上的废木料,花了半个月刻的。 鸟的翅膀,被我用砂纸打磨得光滑。 “如烟,这个……送你。你总说画图累,放桌上解解闷。”
柳如烟的目光,从那瓶“月光”香水,移到了这只木鸟上。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甚至没有伸手碰。 “陈锋,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拿这种……这种工地上捡来的‘垃圾’,来恶心我吗?” “上面有多少细菌?多脏啊!” “你那双手,”她厌恶地看着我的手,“摸过水泥,摸过钢筋,现在来摸这个给我?”
她站起身,把那只木鸟,连同我那份卑微的心意,一起扫进了垃圾桶。 “收起你那廉价的、脏兮兮的讨好。” “我下周要竞标‘宸风’二期的项目了,别拿这些破事来烦我,影响我的灵感!” 她摔门进了画室。 我蹲在地上,默默地从垃圾桶里,捡起了那只小鸟。 上面沾了菜汤。
我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欣赏高明。 直到昨晚。
3 吸血的家人
在那之前,柳如烟的家人,又来了一次。 她的父母,和她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柳涛。 每次他们来,家里那瓶昂贵的空气清新剂,就要被喷掉半瓶。 柳如烟嫌他们“市井气太重”。
但她纵容他们,对我颐指气使。 “哎,那个搬砖的。” 我岳父柳建国,翘着二郎腿,指着我。 “去,再切一盘水果。要进口的。”
“姐夫,”她弟弟柳涛,一个染着黄毛的二十岁青年,正拿着柳如烟的平板打游戏。 “我最近看中一辆摩托车,两万块。” “你工地上的钱,是不是该发了?先给我。” “我姐说了,你挣钱,就是给我姐花的。给我姐花,就是给我们家花。”
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满头大汗地做饭。 “小涛,我这个月……工地上预支了钱,给你姐买药了。” (柳如烟说她皮肤敏感,买了一套进口药膏,花了我八千。) “手上没剩多少了。”
“操!你他妈什么意思?” 柳涛“啪”地把平板摔在桌上。 “没钱?你一个大男人,没钱?!” “我姐嫁给你这个废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你今天不给钱,我就……我就……”
“吵什么!” 柳如烟从画室里走了出来。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柳涛,又转向我。 “陈锋,小涛要,你就给他。” “不就两万块吗?你再去工地预支啊!” “我弟弟的事,比什么都重要。你耽误了他的青春,你负责得起吗?”
“我……”我张了张嘴。 “你什么你?”岳母也帮腔,“我们如烟嫁给你,你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白眼狼!” “赶紧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