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药庐秘辛
疯癫药痴的药庐藏在青云宗后山的一片竹林深处，简陋的竹屋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与苏辰印象中“疯癫”的形象截然不同。
“坐。”药痴指了指竹屋前的石凳，自己则盘腿坐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一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
苏辰依言坐下，目光落在药痴手中的葫芦上——那葫芦竟是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里面荡漾的不是酒，而是泛着金光的药液，显然是极珍贵的灵液。
“混沌之力的滋味，不好受吧？”药痴咂咂嘴，金色瞳孔（苏辰这时才发现，他的左眼竟是金色的）看向苏辰，带着一丝玩味，“像有无数虫子在啃噬神魂，夜里还会做些光怪陆离的梦？”
苏辰心中一震。对方竟连这种细节都知道？
“你到底是谁？”他再次追问，语气比之前更加凝重。药痴的出现太过巧合，对他的情况又了如指掌，绝不仅仅是“疯癫药痴”这么简单。
“我是谁不重要。”药痴摆了摆手，从身后拖过一个半人高的药鼎，鼎身刻满了晦涩的符文，“重要的是，你快撑不住了。界外之力与你魔心、魂契纠缠，不出三月，你的神魂就会被撕裂。”
苏辰瞳孔骤缩。他确实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越来越难控制，尤其是混沌之力，每次运转都会让他头痛欲裂，却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你有办法？”
“办法？”药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老夫活了九千年，就没有解不了的毒，治不好的伤。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你得先告诉我，葬魂渊底的界壁，是不是又松动了？”
苏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白夜用魂飞魄散加固了封印，但我离开时，光幕上已经布满裂痕。”
药痴的脸色沉了下来，猛地将酒葫芦砸在地上（灵液洒了一地，看得苏辰一阵心疼）：“那帮蠢货！守界人一代不如一代，当年魔皇没能打破的界壁，现在竟要毁在一群跳梁小丑手里！”
他口中的“跳梁小丑”，显然指的是骨殿之流。
“界壁之后，到底是什么？”苏辰抓住机会追问。这是他从白夜口中听到后，一直最在意的问题。
药痴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是‘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当年魔皇想打破界壁，是以为外面有更高的天道，结果差点把这方世界拖进虚无里。”
苏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魔皇当年的“野心”，竟是这样的真相。
“那混沌之力……”
“是虚无的边角料。”药痴道，“界壁松动时漏出来的东西，看似能衍化万物，实则带着虚无的‘寂灭’属性。你用太初魔心吞噬它，就像用烈火去烧冰水——能暂时融合，却迟早会两败俱伤。”
苏辰的心沉了下去。这么说，他从葬魂渊带出来的，根本不是机缘，而是催命符？
“别摆出这副死样子。”药痴白了他一眼，用脚踢了踢身前的药鼎，“老夫既然敢说这话，自然有办法帮你。看到这鼎了吗？‘炼魂鼎’，当年老夫亲手炼的，能把混沌之力从你神魂里剥离出来。”
苏辰眼中燃起希望：“真的？”
“但有代价。”药痴的眼神变得复杂，“剥离混沌之力时，会连带着你部分神魂一起抽出。轻则修为大跌，重则变成白痴。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这鼎需要‘药引’。”
“什么药引？”
“葬魂渊底的‘幽冥花’，骨殿的‘尸核’，还有……”药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与魔皇残魂的魂契，要断一道。”
最后一句话像惊雷般炸在苏辰脑海中。
断一道魂契？
他立刻看向怀中的玄冥魂玉，玉佩微微发烫，显然魔皇残魂也听到了这话。
“不行！”残魂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这老东西不安好心！魂契一旦断裂，本皇的残魂会立刻溃散！”
苏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药痴，眼神锐利：“为什么要断魂契？”
“因为他在利用你。”药痴毫不避讳，“魔皇残魂留在你体内，就是想借你的混沌之力重塑肉身，到时候别说界壁，整个世界都会被他拖入万劫不复！”
“一派胡言！”残魂怒吼，“本皇当年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只想报仇，从未想过……”
“是不是胡言，你自己清楚。”药痴打断他，目光转向苏辰，“小子，选择权在你手里。是信一个活了万古的老魔头，还是信老夫这个‘疯癫’的药痴？”
苏辰的内心剧烈挣扎。
药痴的话有理有据，魔皇残魂的确对他有所隐瞒，尤其是关于界壁和混沌之力的事，从未如实相告。
但三道魂契是他从绝境中爬回来的依仗，太初魔心、玄冥魂玉，甚至万魂幡的融合，都离不开残魂的指引。断去魂契，无异于自断臂膀。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残魂虽然利用他，却也在数次危机中救了他——葬魂渊的指引、静心阁的提点、与白夜对战时的舍命相助，这些都不是假的。
“我需要时间考虑。”苏辰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药痴没有逼他，只是点了点头：“给你三天。三天后，要么进鼎，要么等着神魂撕裂。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扔给苏辰，“这是‘镇魂丹’，能暂时压制混沌之力，别死太早。”
苏辰接住药丸，入手冰凉，一股清冽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让他躁动的神魂瞬间平静了不少。
“多谢。”
“谢就不必了。”药痴挥了挥手，重新抱起酒葫芦（不知何时又捡了回去），转身走进竹屋，“三天后我在这儿等你。还有，别让老夫知道你偷偷去找魔皇残魂求证——那老东西的蛊惑之术，比老夫的毒药厉害多了。”
苏辰看着竹屋的门关上，握紧了手中的镇魂丹，眼神复杂。
他知道，药痴看穿了他的心思。
……
离开竹林后，苏辰没有回听风小筑，而是去了青云宗的禁地——锁龙崖。
崖顶只有一块孤零零的石碑，上面刻着“青云之志，守正辟邪”八个大字，是青云宗创派祖师所立。
他坐在石碑旁，拿出了玄冥魂玉。
“你都听到了。”苏辰的声音很轻。
玉佩沉默了许久，才响起魔皇残魂沙哑的声音：“那老东西在骗你。魂契一旦断裂，不仅是我，你的太初魔心也会受损，到时候万魂幡失控，你会比神魂撕裂死得更惨！”
“那你告诉我，界壁和混沌之力的真相。”苏辰追问，“你是不是真的想借我的身体重塑肉身？”
残魂再次沉默，这次的沉默比之前更久，久到苏辰以为它不会回答。
“是。”
终于，残魂给出了答案，声音带着一丝自嘲：“本皇被困在葬魂渊万古，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消散，怎么可能甘心？混沌之力是我最后的机会，重塑肉身，打破界壁……不，是彻底封印界壁，弥补当年的过错。”
苏辰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当年我想打破界壁，是因为发现虚无正在侵蚀界壁，以为打破后能找到解决之法。”残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结果差点加速界壁的崩溃。白夜的先祖，当年是与我一起封印界壁的战友……我欠他们的。”
苏辰的大脑一片空白。
真相竟如此曲折？
魔皇不是被守界人所杀，反而曾是战友？他想重塑肉身，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弥补过错？
“那魂契……”
“三道魂契，第一契收集魂源，是为了让我凝聚残魂，能更好地帮你掌控力量。第二契报仇，是为了清理当年暗算我的叛徒——他们现在就在骨殿，而且与虚无有所勾结。第三契……”残魂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是让你拥有选择的权利。若有一天你想摆脱我，随时可以断去魂契，不会有任何损伤。”
苏辰握着玉佩的手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该信谁。
药痴的警告如警钟在耳，魔皇的自白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真诚。
夕阳西下，将锁龙崖染成一片金黄。
苏辰看着远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似乎比往常更加暗沉，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酝酿。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相信药痴，断去魂契，承受未知的代价？
还是相信魔皇，继续背负着魂契，与这万古老魔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无论选择哪条路，等待他的，恐怕都是一场更加凶险的劫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