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绿色的妖火在浑浊溪边疯狂跳跃,发出“呼呼”的咆哮,将肥遗庞大的身躯映照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那刺鼻的硫磺混合着金属燃烧的怪味,仿佛专为克制这蛮荒凶物而生。肥遗琥珀色的竖瞳里,之前戏谑的凶光荡然无存,只剩下刻骨的恐惧和源自本能的慌乱。它庞大的双躯在泥泞中疯狂扭动后退,鳞片刮擦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粘稠的体液和泥浆四处飞溅,仿佛恨不得立刻钻回地底,远离这诡异致命的火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绝望的青木部战士也惊呆了。他们握着武器,看着那吓得魂飞魄散的凶兽,又看看树根缝隙里那个狼狈不堪、却似乎“召唤”出妖火的神秘外来者,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更深的警惕。
树根缝隙深处,林玄看着外面那效果拔群的“化学武器”,自己也有点懵。“效果这么顶?这肥遗怕不是属硫磺的?” 他甩了甩沾着泥污和可疑粘液的手,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愣着干什么?!” 林玄猛地探出头,用尽力气朝着还愣在原地的青木部战士嘶吼,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救人啊!扛上你们队长!跑!”
或许是林玄那焦急的语气和指向倒地的石虎的手势起了作用,或许是肥遗的溃退终于让他们反应了过来。一个脸上带着新鲜爪痕的年轻战士最先回神,他看了一眼还在痛苦呻吟的同伴(被毒液溅伤的和腿断的阿木),又看了一眼在妖火边缘惊惶后退的肥遗,一咬牙,猛地冲向倒在不远处树根下的石虎!
另外两个战士也反应过来,一个扑向被毒液溅伤的同伴,另一个则冲向腿骨断裂、无法动弹的阿木。
“嘎嘎!唧唧!” 树根上方,那只“拆迁办主任”小怪兽似乎也看懂了局势,兴奋地在盘结的树根上蹦跳着,对着狼狈后退的肥遗方向发出幸灾乐祸般的怪叫,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趁着这混乱,林玄也顾不上许多了。他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疼痛(刚才扑进缝隙和紧张下的动作让伤口彻底崩开了),手脚并用地从狭窄的树根缝隙里爬了出来。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不远处泥泞里那半包沾满污泥的压缩饼干!他一个箭步冲过去,顾不上脏,一把抓起塞进冲锋衣内袋,紧紧捂住!食物!保命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转身,目标明确——不是跟着青木部的人跑,而是冲向那堆还在熊熊燃烧的蓝绿色妖火旁,自己那个被毒液腐蚀、沾满泥污的背包!以及…那个被遗忘在火堆残骸旁、已经不再沸腾但依旧滚烫的铝制水壶!
背包是他的命根子!水壶里是煮沸过的水!在找到新水源前,这半壶水就是生命线!
他抓起背包和水壶,水壶的滚烫让他差点脱手,只能拎着壶盖的提环。背包外侧被毒液腐蚀出几个焦黑的洞,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主仓拉链还完好。他来不及检查损失,转身就朝着青木部战士撤退的方向狂奔!
肥遗虽然被妖火震慑,惊惶后退,但并未彻底逃离。它退到了溪流对岸的蕨丛边缘,隔着浑浊的溪水和跳跃的诡异火焰,琥珀色的竖瞳依旧死死盯着这边,喉咙里发出低沉不甘的“嘶嘶”声,粘稠的涎液不断滴落。显然,它并未放弃,只是在等待时机,或者等待那让它恐惧的火焰熄灭。
林玄不敢回头,用尽吃奶的力气追着前面扛着石虎的战士。肩膀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汗水混合着泥水模糊了视线。肺部火辣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但他不敢停!身后那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
青木部的战士显然对这片地形极其熟悉。他们扛着伤员,在遮天蔽日的巨木和盘根错节的藤蔓间穿梭,速度快得惊人。林玄拼了命才勉强跟上,好几次差点被突出的树根绊倒。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溪流、妖火和肥遗带来的恐怖压力感终于被浓密的丛林隔绝。周围的鸟鸣兽吼似乎也恢复了一些,虽然依旧带着蛮荒的喧嚣,但至少不再是死寂的绝望。
前方带路的战士(脸上有爪痕那个)在一处相对开阔、地面干燥些的林间空地停了下来。空地中央有几块巨大的、被风雨侵蚀得圆润的灰白色岩石,像天然的座椅和屏障。
“快!放这里!” 爪痕战士急促地用土语指挥着。
扛着石虎的战士小心翼翼地将魁梧的队长平放在一块最平整的岩石上。石虎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已经干涸变黑的血迹。他的兽皮短裙被撕裂,露出腰肋部位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淤伤,高高肿起,甚至能看到皮下破裂的毛细血管形成的暗红血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胸口起伏微弱。
另外两个战士也将伤员放下。被毒液溅伤手臂的战士情况更糟,裸露的手臂上,被溅射到的地方已经不仅仅是红肿溃烂,皮肤和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绿色坏死状,边缘还在缓慢地蔓延!剧痛让他浑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浸透了兽皮衣物。断腿的阿木则脸色惨白,抱着扭曲变形的小腿,痛苦地呻吟着。
压抑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在空地弥漫。爪痕战士看着重伤昏迷的队长和两个痛苦不堪的同伴,又警惕地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追上来、靠在旁边树干上喘息的林玄,脸上充满了焦虑、悲痛和一丝茫然无措。他握紧了手中的石矛,矛尖无意识地指向了林玄的方向,眼神充满了戒备和排斥。
林玄扶着树干,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肺都要炸了。左肩的疼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纱布下湿漉漉的温热感更明显了。他看了一眼石虎的伤势,眉头紧锁。肋骨肯定断了,大概率还有内出血,情况极其危险。那个被毒液腐蚀的手臂…已经开始坏死,再不处理,整条胳膊甚至命都保不住!
必须救人!不止是为了报刚才的间接援手之恩,更是为了自己!在这鬼地方,他需要向导,需要庇护,需要信息!石虎是青木部的狩猎队长,是唯一可能沟通的关键人物!而且,看这些战士的状态,如果他们队长和同伴死了,自己这个“异星人”绝对会被迁怒,下场可想而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视了爪痕战士警惕的石矛,他解下背包,放在地上,然后指向石虎腰肋的淤伤,又指向自己左肩包扎的纱布,做了个“很严重”的手势。接着,他打开急救包,拿出碘伏棉片、纱布和云南白药粉,对着爪痕战士晃了晃,又指了指石虎的伤处和被毒液腐蚀的战士。
意思很明确:我有药,我能治伤。
爪痕战士看着林玄手中那些从未见过的、花花绿绿的“小玩意”,眼神中的警惕更浓了。他身边的另一个战士更是直接低吼了一句什么,矛尖又往前递了递,显然认为这个外来者不怀好意。
林玄心中焦急。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碍!他需要建立信任,哪怕是最初步的!
他的目光扫过空地边缘。那里生长着几丛低矮的、叶片呈锯齿状的植物。叶片边缘有些发红。他脑中灵光一闪——苦菜!大纲里提过,这是部落视为毒草,但实际可食用的东西!
他立刻走过去,不顾爪痕战士更加警惕的目光,拔起几株苦菜。他摘下一片嫩叶,当着所有战士的面,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一股强烈的、难以形容的苦涩瞬间在口腔中爆炸开来!林玄的脸瞬间皱成了苦瓜,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当场吐出来!这味道…比预想的还要“提神醒脑”一百倍!
“呕…咳咳…”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硬是把那片苦涩的叶子咽了下去,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青木部战士,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竖起大拇指,用尽全身力气,憋出两个字:“…好…吃?”
空地上一片死寂。
青木部战士们看着林玄那扭曲的表情和强装出来的“享受”模样,又看看他手里那几株他们从小就被警告“剧毒”、碰都不能碰的“鬼齿草”,表情精彩纷呈。震惊、茫然、怀疑…最后,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压抑不住的“噗嗤”声,像是漏了气的皮球。
紧接着,连那个抱着断腿、痛苦呻吟的阿木,都暂时忘了疼痛,咧着嘴,发出了嘶哑的、带着痛楚却又忍不住的怪异笑声。那个被毒液折磨的战士,也暂时停止了痉挛,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林玄。
爪痕战士握着石矛的手,明显松动了一下,脸上的警惕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取代。这个异星人…脑子是不是被肥遗拍坏了?吃鬼齿草还竖大拇指?
林玄老脸一红,心里疯狂吐槽:“这苦味…绝对是进化出来防虫的吧?!生啃这玩意儿,神农来了都得竖中指!” 但效果似乎达到了?至少那根要命的石矛不再直挺挺地对着自己了。
他顾不上尴尬,赶紧趁热打铁。他走到被毒液腐蚀的战士身边,指了指对方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暗绿色坏死伤口,又指了指急救包里的碘伏棉片,做了个“消毒”的手势,然后表情严肃地摇摇头,表示“很危险,必须处理”。
战士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手臂那不断蔓延的恐怖伤口,剧痛和恐惧战胜了对外来者的排斥,他犹豫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林玄松了口气。他立刻行动起来。先用军刀割开战士手臂上被毒液浸透的兽皮袖子,露出整个创面。那股混合着腐烂和酸味的恶臭更加浓烈。他撕开碘伏棉片包装,浓烈的刺激性气味散开。他示意战士忍住,然后用镊子夹起棉片,小心翼翼地、尽量轻柔地擦拭伤口边缘的污物和脓液。碘伏接触坏死组织的刺痛让战士浑身剧颤,发出压抑的惨叫,但林玄的手稳如磐石。
清理掉大部分表面污物后,暗绿色的坏死区域显得更加狰狞。林玄眉头紧锁。这毒太霸道了!碘伏只能消毒表面,阻止不了深层坏死。他看了一眼急救包,抗生素…只剩下五片了!这是对抗深层感染唯一的希望!
他拿出那片抗生素(阿莫西林),想了想,掰下四分之一片(剂量只能靠估,怕原始人体质不同)。他示意战士张开嘴。战士看着那白色的小药片,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吃!能活命!” 林玄指着药片,又指了指战士的伤口,表情无比严肃,眼神不容置疑。
或许是林玄处理伤口的专业(相对原始而言)态度给了他一丝希望,或许是剧痛和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战士犹豫了几秒,最终认命般张开了嘴。林玄迅速将那小半片药塞进他嘴里,然后立刻把水壶里微温的、之前煮沸过的水凑到他嘴边。
战士本能地吞咽了几口,将药片和水一起咽了下去。做完这一切,林玄用干净的纱布覆盖住清理过的伤口(不敢包扎太紧,怕坏死扩散),用胶带简单固定。
处理完这个,他立刻转向石虎。魁梧的汉子依旧昏迷,呼吸微弱。林玄检查了他的腰肋伤势,青紫肿胀得吓人,肋骨绝对断了不止一根。他不敢随意搬动,怕造成二次伤害。他拿出止痛药(布洛芬),同样掰了小半片,用温水化开一点(水壶里的水所剩无几了),示意爪痕战士帮忙,小心地撬开石虎的嘴,一点点喂了进去。希望能缓解一点痛苦,降低内出血风险。
最后是阿木的断腿。林玄看着那明显扭曲变形的小腿,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懂正骨,不敢乱动。只能拿出剩下的绷带和几根相对笔直的细树枝(当夹板),在阿木杀猪般的惨叫声中,尽量将断腿固定在相对笔直的位置,减少移动带来的痛苦和二次伤害。
做完这一切,林玄累得几乎虚脱,后背的冲锋衣被冷汗完全浸透,紧贴在皮肤上。他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急救包里珍贵的药品肉眼可见地消耗了一大截。特别是抗生素,只剩四又四分之三片了。
天色开始明显转暗。森林的光线本就稀少,此刻更显昏暗。温度似乎在下降,潮湿的寒意开始渗透衣物。
爪痕战士看着林玄处理完所有伤员,虽然依旧警惕,但眼神中的排斥明显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沉默地走到空地边缘,开始收集相对干燥的枯枝和苔藓。另外两个还能动的战士也挣扎着帮忙。显然,他们知道夜晚的丛林更加危险,必须生火。
很快,一堆篝火在空地中央燃起。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着黑暗和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火光映照着伤员痛苦的脸庞,也映照着林玄疲惫不堪的面容。
爪痕战士将一块烤得焦黑的、不知是什么小型兽类的肉递给林玄。肉块不大,散发着原始烧烤特有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腥气。
林玄犹豫了一下,胃里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接过肉块,入手温热,还有点烫。他小心地吹了吹,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口感…柴得像是嚼木头渣滓,腥味很重,只有一点原始的咸味(可能是动物血液自带?)。没有盐,没有香料。但对于饿了一天的林玄来说,这无异于珍馐美味。他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起来,噎得直翻白眼。
爪痕战士看着他饿死鬼投胎的吃相,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眼神更加复杂。他默默地坐到篝火另一边,拿起自己的肉块,小口地撕咬着,目光不时扫过昏迷的石虎和痛苦呻吟的同伴,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丛林。
林玄几口吃完那点肉,感觉胃里有了点东西,精神稍微恢复。他拿出水壶,晃了晃,里面大概只剩下一小口温水了。他珍惜地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干得冒烟的喉咙。目光落在自己左肩。
纱布已经被渗出的血水和脓液浸透了,散发出淡淡的腥味。伤口在发热,一跳一跳地疼。感染了!他心中一沉。刚才剧烈的奔跑和处理伤员,让伤口情况急剧恶化。
他必须处理自己的伤!他挪到篝火旁,借着火光,小心地解开固定伤口的胶带。揭开纱布的瞬间,一股更浓的腥臭味散开。伤口边缘红肿发亮,甚至有些发烫,中间部分有淡黄色的脓液渗出,情况很不乐观。
爪痕战士和其他战士都看了过来,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和脓液,眼神都有些变化。
林玄面不改色,再次拿出碘伏棉片。他咬着牙,用镊子夹起棉片,开始清理伤口周围的污垢和脓液。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剧痛,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但他动作稳定,一丝不苟。
清理干净后,他犹豫了一下,看着急救包里仅剩的四又四分之三片抗生素。一片是标准成人剂量,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感染程度和这鬼地方病菌的凶残程度。最终,他掰下半片,就着最后一点温水吞了下去。然后把云南白药粉撒在伤口上,盖上新的纱布,用胶带固定好。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只想睡死过去。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睡。环境太危险。他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
篝火噼啪作响,温暖着疲惫的身体。伤员痛苦的呻吟也渐渐微弱下去,不知是止痛药起了作用,还是体力耗尽陷入了昏睡。那个被喂了抗生素的战士,手臂的坏死蔓延似乎暂时停止了,但他依旧在发烧,神志不清地呓语着。
爪痕战士沉默地拨弄着火堆,添加着柴火。跳跃的火光在他粗犷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偶尔抬头看向林玄,眼神复杂难明。
时间在寂静和压抑中流逝。夜色完全笼罩了森林,篝火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充满未知低吼和窸窣声的黑暗。
就在林玄的意识因为疲惫和药效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
“咳…咳咳…” 一阵虚弱但清晰的咳嗽声响起!
林玄猛地睁开眼!
是石虎!他醒了!
只见躺在岩石上的石虎,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迷茫。他下意识地想动,腰肋传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队长!” 爪痕战士惊喜地低呼一声,立刻扑到石虎身边,用土语急切地说着什么。
石虎的眼神渐渐聚焦,他艰难地转动脖子,扫过篝火、扫过旁边痛苦呻吟的同伴、扫过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左肩缠着新纱布的林玄…当他的目光落在林玄身上时,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冰冷警惕!那眼神,比爪痕战士的戒备要深沉、锋利百倍!仿佛在看着一个闯入狼群的、披着羊皮的猛兽。
林玄的心微微一沉。这位队长,不好糊弄。
石虎没有理会爪痕战士的关切,他的目光缓缓移开,最终落在了自己腰肋处被简单处理过的淤伤上。他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碰触,却又因为剧痛而停下。他看向爪痕战士,用虚弱但不容置疑的语气问了一句什么。
爪痕战士立刻指向林玄,语速飞快地解释着,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林玄处理伤口、喂药、甚至生啃苦菜的动作,表情带着后怕和…一丝困惑。
石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当听到林玄“召唤”出蓝绿色妖火吓退肥遗时,他那双冰冷的鹰目猛地一凝,锐利的视线再次如同实质般刺向林玄!那眼神中,除了警惕,更多了一种深沉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林玄坦然(至少表面)地迎上石虎审视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虽然一身泥污、肩膀带伤的形象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这位重伤队长接下来的决定。是带回部落?还是…就地解决?
就在这时,石虎的目光似乎被林玄脚边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微微侧头,眉头紧锁。
林玄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
是自己那个被毒液腐蚀、沾满泥污的背包。背包侧袋的裂口在篝火下格外显眼。而在裂口边缘,背包深灰色的帆布上,几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痕迹,正随着篝火的跳跃,反射出微弱而诡异的…金属光泽?
林玄瞳孔微缩!那是…之前岩洞壁画巨兽眼瞳上那种暗红晶体的碎屑?还是…肥遗鳞片上沾染的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石虎那冰冷而虚弱的声音,已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寂静的篝火旁响起。虽然听不懂,但那命令式的语气和指向林玄的手势,再明白不过。
爪痕战士立刻站起身,走到林玄面前,表情复杂地伸出手,指了指林玄,又指了指石虎躺着的方向,然后做了一个“起来,跟我们走”的手势。
林玄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至少不是立刻“处理”掉。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左肩的剧痛和失血后的虚弱让他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爪痕战士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了他一把。
林玄借力站稳,深吸一口气,捡起自己的背包和水壶(里面只剩下一点点水底了),对着石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石虎不再看他,闭上眼睛,似乎刚才的命令已经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爪痕战士和另一个还能动的战士小心地抬起石虎(尽量避免触动他的伤处)。断腿的阿木和被毒伤的战士也被搀扶起来。
一行人,伤员占了大多数,在跳跃的篝火映照下,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了黑暗、未知的丛林深处。林玄被夹在中间,像是一个被押解的、前途未卜的囚徒。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狼藉的空地和渐渐熄灭的篝火余烬,又摸了摸背包侧袋裂口处那几道诡异的暗红色金属痕迹。
肥遗的剧毒和凶残,青木部战士的彪悍与悲壮,石虎那深不见底的警惕眼神,还有背包上这来历不明的诡异痕迹…这一切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青木部…” 林玄看着前方黑暗的密林,低声自语,“希望你们食堂…别只有苦菜。” 他舔了舔依旧残留着苦涩味道的嘴唇,胃里又开始抗议那点塞牙缝都嫌少的焦糊肉块。生存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挑战和未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