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便由此生了根。我故意在他处理事务时闯进去,打翻他案上的卷宗;在他为我寻来稀世灵材时,随手丢给下人;甚至在大雪封山的夜里,让他去山上给我找丢失的玉佩——
他玄色衣袍落满白雪,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任由寒风刮过脸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生生的将玉佩找了回来。
他从不恼。第二天依旧会端来温热的汤药,在我练剑岔气时不动声色地渡来灵力,连我那些刻意为之的伤害,都被他一一接住,揉碎了,化作绕在我身边的、让我更觉窒息的温柔。
恨意像藤蔓,在心底盘根错节地疯长。我总在他靠近时突然发难,冰凉的匕首攥在掌心,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肩膀。
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他玄色的衣袍。他从不躲,只是垂眸看着我,眼底翻涌着痛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像个被丢弃的孩子。
他却始终不肯松开环着我的手。
我拔出匕首,看着伤口再次渗血,心里那点扭曲的快意很快被更大的烦躁取代。又一次,匕首落下,还是同一个地方。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指尖却收得更紧,将我牢牢锁在怀里。
“别离开我。”他气息不稳,带着血的温热,“求你……”
可我偏要看着他痛,看着他流血,好像这样就能刺穿他那层密不透风的掌控。直到匕首卷了刃,他肩膀的血浸透了衣襟,他也只是用那双泛红的眼望着我,固执地不肯放手。
为什么,他偏偏不放我走,我只想要自由,只想嫁给我喜欢的人——顾云舟。
顾云舟和我修为相近,一起练剑时总能对上彼此的节奏,聊起古籍里的阵法心得,常常能从晨光熹微说到暮色沉沉。
和他在一起时,我不用绷紧神经,不用刻意维持姿态,那种棋逢对手的自在,是江砚给不了的。
我不止一次当着江砚的面说:“我爱的是云舟,我真的爱他,你能不能放我走。”
而他听到后,眼睛里翻涌着太多东西——被刺伤的痛,压抑的委屈,还有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像溺水者望着唯一的浮木。
“雪儿,”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尾音都在发颤,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你……能不能试着……爱我一次?”
他的痛苦那么明显,像心口插着的剑,可那双困住我的手,偏生不肯放。
3
窗外的雪下得正紧,鹅毛般的雪片卷着寒风扑进来,落在手背上凉得刺骨。我正望着漫天风雪发怔,婢女青禾匆匆跑进来,见窗棂大开着,顿时急了:“姑娘!您怎么能开着窗坐这儿?仔细冻着!”
她手忙脚乱地合上雕花窗扇,厚重的木窗“吱呀”一声挡住了风雪,也隔绝了外面的寒意。我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指尖仍残留着冰雪的凉,随口问:“江砚呢?”
青禾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起他,嗫嚅道:“姑娘忘了?江公子今日……今日在回廊当众拉了您的手,您当时就发了火,罚他去后院的冰天雪地里跪着了呀。”
“罚他……跪雪地?”
我心头猛地一沉,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在冰冷的桌沿上。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江砚最后倒在雪地里的模样,他冻得青紫的嘴唇,还有那双望着我、盛满委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