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院中我未来得及收起的斧子,目光深邃。
“阿禾,你是个好姐姐。”
“但斧子太钝,伤人伤己,往后,学着用用脑子。”
他意有所指。
我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嘲讽。
“女儿知道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仿佛一个真正慈爱的父亲。
可我知道,他只是在选择一件更顺手、更锋利的工具。
赵渊走后,整个侯府的风向,一夜之间就变了。
从前对我们爱搭不理的下人,如今见了面,都恨不得把腰弯到地上去。
王氏被禁足,她掌管的对牌、库房钥匙和账本,第二天一早就被管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我的桌上。
我成了这座侯府实际上的女主人。
赵渊开始亲自教导我弟。
他手把手地教他看账本,分析田产铺子的收益,甚至带他去军营,见那些自己的心腹将领。
他似乎真的在倾尽心力,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
我弟在我面前,依旧是那个依赖我的弟弟,可我能看到,他的腰杆挺得越来越直,眼中曾经的怯懦,正在被一种名为“权势”的东西取代。
这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利用这段宝贵的平稳期,开始查一件事。
我母亲的死。
当年的说辞是,母亲体弱,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可我记得,母亲在我面前咽气时,那双眼睛里没有病痛的解脱,只有无尽的怨恨和不甘。
她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仿佛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那个人,就是赵渊。
我将当年伺候过母亲的下人名单找了出来。
大部分都已经被发卖出府,或者不知所踪。
只有一个叫张婆子的,因为偷了东西被打断了腿,如今在最偏僻的洗衣房里等死。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草堆里,像一截枯木。
我没有废话,直接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和一张城外田庄的地契,扔在了她面前。
“告诉我,当年我娘是怎么死的。”
张婆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随即又被恐惧淹没。
“大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夫人就是病死的……”
“是吗?”
我蹲下身,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我听说,你还有个儿子,在城外的码头上做苦力,前几日,是不是跟人起了冲突,打伤了管事?”
张婆子的身体,猛地一颤。
“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他死,就说实话。”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当年,除了王氏,是不是还有别人害了我娘?”
张婆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颤抖着嘴唇,说出了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
“是……是柳姨娘。”
“侯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长得跟天仙似的,最得侯爷宠爱。”
“夫人……您母亲,就是发现了她给侯爷偷偷下一种能乱人心智的‘相思引’,才被她和王氏联手……灌了毒药,做成了病死的假象。”
柳姨娘。
我心中冷笑。
好一个赵渊,为了一个宠妾,竟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母亲惨死。
“那个柳姨娘,现在在哪?”
张婆子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
“死了……早就死了……”
“就在您母亲下葬的第二天,她住的院子走了水,烧得一干二净,连尸骨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