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把篮子放在桌上,看着这篮鸡蛋,忽然觉得很累。她没说话,抱着念安走进里屋,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小家伙睡着了,眉头还皱着,像在梦里也受着委屈。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飘的冷雨,听着外屋沈母跟沈砚之算鸡蛋值多少钱的声音,心里那点残存的暖意,像被雨水浇过的炭火,慢慢熄了下去。
日子就这么在算盘声里往前挪。沈砚之依旧每月把一半俸禄交给母亲,依旧隔三差五去酒肆,只是向她借钱的次数越来越多。苏晚依旧在户房抄文书,只是把月钱藏得更紧。那道红漆线划在木匣子里,也划在两个人心里,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像隔着条看不见的河,各自在岸边守着自己的铜板,冷眼看着日子流走。
有次沈砚之赌输了钱,半夜回来翻她的钱袋,被她撞见。他恼羞成怒:“都是一家人,借几个铜板怎么了?”
苏晚把钱袋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发颤:“这是念安的药钱,他前几日咳嗽还没好。”
“娘会给的。”他不耐烦地挥手。
苏晚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她想起定亲前他吃红豆粽的样子,想起他送糖球时红着脸说“盒子能装针线”的样子,那些模糊的暖意,早就被日复一日的算计磨成了粉末。她没再争辩,只是抱着钱袋坐在门槛上,直到天快亮时,才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日子,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那只梨木匣子上,红漆线在夜里泛着冷光,像一道划在姻缘上的伤痕。
3 风雪决裂
腊月初八的云州府,像是被泼了桶冰水,屋檐下的冰棱冻得能当匕首用。巡捕房的值守房里,炭火烧得有气无力,沈砚之搓着冻得发僵的手,听着同僚们吹嘘昨夜在“醉春楼”的风流。他心里烦躁,就从值班柜里捧出酒罐,倒了一碗烈酒,灌了下去,本想压一压心里的烦躁,却忽然感到心口像被只无形的手攥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