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被褥往床上铺,棉絮里钻出只潮虫,吓得我手一抖,被子掉在地上。徐浩弯腰捡起来,手指在被角捏了捏:"潮得很吧?这楼以前是女子师范,阴气重。"
李明推了推眼镜:"别造谣,建校资料上写着是新建的。"
"资料能信?"徐浩往门口瞥了眼,突然压低声音,板寸几乎要碰到我耳朵,"我表哥说,十年前这里是女子师范,死过好几个学生。"他呼吸里有股方便面味,"三个女生突然发疯,在食堂里拿打饭勺打人,把教导主任的头都打破了。"
王磊的哑铃"哐当"砸在地上:"瞎编什么?"
"骗你是孙子!"徐浩急了,小眼睛瞪得溜圆,"最邪门的是个转学生,搬进宿舍当晚就不对劲,半夜拿水果刀把室友全赶出去,自己反锁在屋里..."他突然停住,竖起耳朵听了听,走廊里传来查寝老师的脚步声,"她把自己抹了脖子,血从门缝流到走廊,第二天保洁阿姨来拖地,拖了三遍还是红的。"
我后背的汗毛全竖起来了。奶奶说过,横死的人怨气重,尤其穿红衣死的,七天就会回魂。我七岁那年见的红裙女人,就是头七回魂夜出现的。
"后来呢?"李明的声音有点抖,书页被捏得发皱。
"后来宿舍楼着火了。"徐浩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在我耳边,"消防车来的时候,三楼烧得跟火窑似的,从窗口往外抬尸体,一个个黑得像焦炭,听说有个女生还保持着笑的姿势..."
"哐当!"门被推开,戴红袖章的刘老师站在门口,三角眼扫过我们:"新生早点休息,明天六点半出操。"她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敲丧钟。
关灯后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玻璃的裂纹透着点月光。我缩在被子里,听着另外三人的呼吸声——王磊的鼾声像打雷,李明的磨牙声细细碎碎,徐浩的呼吸很轻,像猫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尿意憋醒。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数字红得像血。膀胱胀得发疼,可一想到徐浩说的话,腿就软得像面条。我翻了个身,忽然听到窗外有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沙沙,沙沙",顺着裂纹的方向移动。
(三)
我摸出手机,屏幕光在黑暗里亮得刺眼。解锁时手一抖,差点掉在地上。照亮的瞬间,我看见窗玻璃的裂纹上,贴着张惨白的脸,眼睛正对着屏幕光的位置。
"啊!"我捂住嘴,把惊叫咽回肚子里。再定睛看时,窗外只有摇晃的树影,梧桐叶擦过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
膀胱的胀痛越来越厉害,我咬咬牙,抓起手机往厕所摸。走廊里漆黑一片,应急灯的绿光在尽头晃悠,把拖把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吊在半空的人。我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
三楼西头的厕所门虚掩着,风吹得门板吱呀作响。我推开门,一股腥甜的气味混着霉味涌出来,像生锈的铁在潮湿的地方腐烂。手机光照过去,小便池的瓷面黄得发褐,墙面上有人用红漆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像血写的字。
刚站到小便池前,一股冷风突然从底下的蹲坑钻上来,吹得我裤腿直晃。我低头一看,隔壁隔间的蹲坑洞口黑黢黢的,像只睁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