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根神经。天光微亮时，我才在极度的疲惫和惊惧中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全是那面巨大冰冷的镜子和镜中那张咧开的、无声的笑脸。
第三天，我几乎是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飘进了公司。同事关切地询问，我只含糊地说没睡好。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键盘敲得错误百出，开会时领导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反复重播着昨夜浴室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它想干什么？小李反复强调“不能砸镜子”的紧张模样也再次浮现在眼前，带着更深的疑窦。
下班后，我几乎是跑着回到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公寓。站在门口，握着钥匙的手心全是冰冷的汗。犹豫了很久，我才鼓起勇气推开门。客厅里一片死寂。我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挪向浴室门口。门紧闭着，像一道隔绝生死的闸门。
我颤抖着手，轻轻拧动门把手。门开了。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水龙头在寂静中发出极其细微的“滴答”声，一滴水珠落下，砸在池底的不锈钢上，声音清晰得如同鼓点，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的目光，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探究欲，小心翼翼地投向那面巨大的镜子。
镜面光洁如初，清晰地映出我苍白惊惶的脸。一切正常。昨晚那惊魂一幕，仿佛真的只是压力过大产生的噩梦。
真的是噩梦吗？
我一步步挪到洗手台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也死死地盯着我。我慢慢抬起右手，镜中影像也抬起右手。我放下手，它也放下。我向左偏头，它同步偏头。动作分毫不差，流畅自然。
紧绷的神经似乎稍微松懈了一点点。难道……真的是我精神太紧张了？
我疲惫地叹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想洗把脸清醒一下。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手掌。就在我低头，双手接水，准备捧起来泼向脸颊的瞬间——
眼角余光瞥见镜面。
镜中，那个低头接水的“我”，并没有随着我的动作而低头！
它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直挺挺地立在镜子里！
它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不再是空洞和疲惫，而是浸透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深不见底的怨毒和渴望！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穿透镜面，直直地扎进我的眼底！
“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差点摔倒。再定睛看去，镜子里只有我惊恐失措的样子。
它在！它一直都在！它在戏弄我！它在观察我的恐惧！
极度的恐惧之后，一种被玩弄的愤怒和绝望的疯狂猛地窜了上来！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这东西纠缠？！凭什么我要活在这种无休止的恐惧里？！
“滚出来！！”我失控地对着镜子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变形，“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出来！！”我像疯了一样，抓起洗手台上冰冷的陶瓷漱口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镜面！
“哐当——！！”
一声巨响！陶瓷杯在镜面上撞得粉碎！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然而，那面巨大的、雕着诡异花纹的镜子，却纹丝不动！镜面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坚硬的陶瓷杯在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