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缓缓直起身，那张涂了过多脂粉的脸上，嘴角一点点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极其诡异、僵硬到非人的弧度。他的眼睛，在烛光跳跃的阴影里，清晰地映出两点幽幽的绿芒，如同深夜荒坟中的鬼火，死死地钉在柳含烟惨白如纸的脸上。
“看…见…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骨头在相互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墓穴深处的寒气，清晰地送入柳含烟的耳中。
4 道士诛邪
“看…见…了？”
那三个字，如同裹着冰碴的毒蛇，钻进柳含烟的耳朵，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她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软软地向后倒去，撞在冰冷的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红烛的光晕扭曲成一片妖异的血色，宾客们模糊的笑脸在晃动，李崇德那张涂着厚粉、嘴角咧开的脸在视野中无限放大，两点幽绿的鬼火跳跃着，几乎要灼穿她的魂魄。
“噗通！”
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猛地压过了满堂虚浮的喧闹。
紧挨着柳含烟左侧席位上，一个喝得满面红光、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荤段子的胖子，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圆，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后脑勺重重砸在青砖地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手里的酒杯脱手飞出，酒液泼洒，溅湿了旁边一个女客华丽的裙裾。
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冻结在惊愕的底色上。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灯花，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啊——！”女客迟来的尖叫声撕破了寂静，带着刺耳的破音。
“张员外？张员外！”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慌忙去扶。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如同被推倒的第一块骨牌。
“呃嗬嗬……”又一个中年宾客，正夹着一筷子鱼脍往嘴里送，突然喉咙里发出被扼住般的怪响。他猛地丢掉筷子，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脸色由红转紫，最后变成骇人的青黑。他挣扎着从椅子上滑落，蜷缩在地上，几下剧烈的痉挛后，便彻底不动了。脖子一侧，在晃动的烛光下，赫然浮现出几个深紫色的、扭曲的指印淤痕！
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
“鬼！有鬼啊！”
“死人了！快跑！”
“别碰我！离我远点！”
惊叫声、哭喊声、桌椅翻倒的碰撞声、杯盘碎裂的脆响……瞬间将喜庆的殿堂变成了炼狱。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互相推搡、践踏，争抢着扑向那几扇洞开的大门，仿佛门外就是唯一的生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