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校生的秘密目标
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操场，我抱着一摞课本站在初二（七）班门口时，后背的校服已经被汗浸湿了大半。班主任推开门的瞬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砸过来，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我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扫过我攥得发皱的衣角。走廊里的风灌进教室，掀动我垂在肩头的碎发，我闻到自己身上还带着旧学校的粉笔灰味，混着新教室的消毒水气息，陌生得让人心慌。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林虞书。"班主任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我低着头走到靠窗的空位，同桌是个扎高马尾的女生，课本右上角用荧光笔写着"张淼"两个字。她偷偷往我这边挪了挪椅子，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别紧张，我们班班主任超温柔，就是数学老师有点凶，但他只对男生凶。"末尾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
我对着她笑了笑，把书包塞进桌肚时，指尖触到侧袋里那张被涂改液糊了三层的转学证明。前一所学校的名字像道疤，被我死死按在帆布布料下。没人知道我是因为在原来的班级被孤立，才哭着求妈妈转学；也没人知道，我每天放学后绕远路经过初二（三）班门口，其实是在等一个身影。
转学第三周的开学典礼，我第一次看清江翊的样子。他作为年级第一上台领奖时，白衬衫的领口系着规规矩矩的红领巾，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肩线上，把黑发染成浅棕色。他接过奖状时微微鞠躬，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算不上惊艳，却像初夏的风，清爽得让人没法移开目光。下台时他被身后的同学撞了下，手里的奖状散落一地，他蹲下去捡的时候，发梢垂下来遮住眉眼，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张淼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戳了戳我的胳膊："看江翊呢？他可是我们级部的神话，每次大考都是第一，篮球也打得超帅。上次运动会三分球连进五个，女生都在看台上尖叫。"
我慌忙收回目光，假装整理校服领口："随便看看。"指尖却在发烫，好像刚才那道清爽的目光还落在手背上。
那天起，江翊成了我藏在笔记本里的秘密。我会在课间操时数着队列找他的位置——第三排左数第五个，因为个子高，总是微微低着头听体育委员讲话；会在食堂排队时偷偷看他餐盘里的番茄炒蛋，蛋黄被勺子戳破，混着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会在月考成绩单贴出来时，从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扒拉半天，在中下游找到"林虞书"三个字，再抬头看向最顶端的"江翊"，两个名字之间隔着几十个陌生的姓氏，像隔着一条望不到头的河。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我蹲在操场角落的香樟树下，看着数学卷上刺眼的58分，眼泪砸在卷面上晕开墨痕。风把远处的欢呼吹过来，是（三）班的人在庆祝江翊又拿了全科第一。我把试卷揉成一团又展开，突然生出个念头：要是能和他的名字并排印在同一张纸上就好了。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心里疯长起来。我开始把江翊的作息表抄在笔记本上：早上六点半出现在操场跑步，会绕着跑道跑五圈，最后一圈总是放慢速度；晚自习结束后会去图书馆待半小时，坐在靠窗的位置，多半在看物理竞赛题；每周三下午的活动课，会去篮球场打半小时球，投篮的姿势很标准，左手总是微微抬起护着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