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玉米杆子被大力推搡、折断的“哗啦哗啦”声,猛地从我们侧后方的玉米地里炸响!那声音又急又猛,由远及近,像一群被惊扰的野猪正横冲直撞地扑过来!
我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谁?!谁在那儿?!”一个粗嘎严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紧跟着脚步声响起,像破锣一样刺破了玉米地的沉闷。
是村长赵大奎!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荒郊野岭,孤男寡女,我还衣衫不整(汗水浸透了背心),她更是……那身红裙子!赵大奎那张能把人盯出窟窿来的老脸瞬间浮现在我眼前,还有他身后那群最爱嚼舌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口水都能把我淹死!
“快!快躲起来!”我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几乎是出于本能,我猛地伸出手,想去拉她,想把她藏进更深的玉米丛里,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变了调,带着明显的颤抖。
可我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轻轻一挡,格开了。
她像是完全没听到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脸上甚至连一丝慌乱都没有。她只是慢条斯理地,把手里那把沾着新鲜油污的梅花扳手,轻轻放回引擎盖边缘那排锃亮的工具旁边。动作从容得像是刚放下一个喝水的杯子。
然后,她微微侧过身,抬起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平静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
“哗啦——!”
几根粗壮的玉米杆子被粗暴地扒拉到两边,村长赵大奎那矮壮敦实的身影第一个冲了出来,像一头发怒的野牛。他身后紧跟着呼啦啦涌出七八个壮劳力,都是村里平时跟着他跑腿的,个个手里还拿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家伙什,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脸上混合着兴奋、警惕和一种“抓现行”的激动神情。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扫过我和她,最后死死地钉在她那身扎眼的红裙子和两条白得晃眼的大腿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震惊、鄙夷和某种下流的探究。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玉米叶子被踩碎的“咔嚓”声。
赵大奎那张黝黑粗糙的方脸,因为愤怒和某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而涨得通红,小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烧红的煤球,死死地盯住我,又扫向站在拖拉机旁、一脸平静的红裙女人。他粗短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我们,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脸上:
“王铁柱!好你个王铁柱!你个混账玩意儿!”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尖利刺耳,“我说怎么大白天的找不着你人影!原来躲到这鬼地方……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败坏我们村的风气!你……你对得起你爹妈吗?!”他气得直跺脚,脚下的泥土被跺得飞溅。
他身后那群汉子也跟着鼓噪起来,七嘴八舌,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兴奋:
“就是!铁柱,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