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从蜡像般的人群中缓缓走出。他比其他人更高大一些,披着一件边缘磨损得极其厉害的暗红色破旧布袍,袍子上同样用暗得发黑的颜料画满了扭曲的符咒。他脸上戴着一个用粗糙木头雕刻的面具,面具被涂成惨绿色,五官扭曲成一个痛苦到极致的无声嚎叫表情,在月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
戴面具的人走到坑边,面向跪着的那个人,缓缓抬起双臂。他的动作僵硬而迟缓,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仪式感。他喉咙里发出一连串音节,声音沙哑、浑浊,像是砂砾在铁皮上摩擦,又像是有痰卡在喉咙深处。那不是任何我知晓的语言,音节短促、怪异,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感,像是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在冰冷的月色下回荡。
“呜……嗬……嘶……咔……”
随着这瘆人的吟诵声,周围那群僵硬如蜡像的村民,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操纵的木偶,动作极其缓慢地、整齐划一地抬起了头。他们仰望着惨白的月亮,干裂、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始无声地开合,像是在应和着面具人的咒语。没有声音发出,只有嘴唇机械地蠕动着,这一幕比任何尖叫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坑底的跪伏者猛地抬起头!透过乱发的缝隙,我看到了他那双眼睛——里面没有泪水,只有纯粹的、濒临崩溃的绝望和疯狂!他的喉咙剧烈地起伏,似乎想发出尖叫,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微弱气音。
面具人的吟诵声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
周围的“蜡像”们动了!他们不再无声地开合嘴唇,喉咙深处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那不是人声,更像是无数石头在相互刮擦!
“嗬——!”
嘶吼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死寂!面具人猛地俯身,那双藏在破旧红袍袖口里的手枯瘦如柴,指甲又长又黑,像野兽的爪子!他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坑底跪伏者瘦弱的肩膀!
“啊——!”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不像人声的惨叫终于从坑底炸裂开来!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瞬间刺穿了我的耳膜!
那个瘦弱的男人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疯狂地扭动、挣扎!但他肩膀上那两只爪子如同铁钳,纹丝不动!更多的村民如同接到了无声的指令,如同潮水般无声地滑入坑中!无数只同样苍白、同样僵硬的手伸了出来,死死地按住了男人的四肢、脖子、腰腹!男人的挣扎在绝对的数量压制下,变成了徒劳的抽搐!他的惨叫被淹没在无数只手的钳制下,只剩下喉咙深处发出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咕噜”声,像血在气管里翻滚。
他被硬生生地、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塞进了那口敞开的薄皮棺材里!身体撞击腐朽木板的沉闷响声,伴随着骨头不堪重负的咔擦声,清晰地传来!
“砰!”沉重的棺盖被粗暴地合上!巨大的撞击声在山坳里激起空洞的回响!
泥土!冰冷的、混杂着碎石和腐殖质的泥土!被周围那些僵硬麻木的村民用仅存的破旧农具——钝口的锄头、断齿的耙子,甚至直接用手——疯狂地铲起,砸向那口薄皮棺材!
噗!噗!噗!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