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站在村口的秦远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泥土与草木气息,那是他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味道。三年了,自从入伍后他就再没回过青山村,如今他脱下军装,带着一纸退伍令和一腔热血回到了这片土地。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只是更加枝繁叶茂。秦远伸手摸了摸树干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秦"字,那是他十六岁时用小刀刻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佝偻的背影在田间劳作,母亲温柔的笑脸,还有弟弟秦强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
"不知道小强现在怎么样了。"秦远嘴角不自觉上扬,提起了脚下的行军包。
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往家走,秦远的心却渐渐沉了下来。村里的变化比他想象中大得多——道路依然泥泞不堪,房屋却比以前更加破败。记忆中欣欣向荣的果园现在杂草丛生,曾经热闹的晒谷场空空荡荡。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好奇地打量着他,随即被大人拉进屋里。
"这是怎么了?"秦远皱起眉头,加快脚步。
转过一个弯,秦远的家终于映入眼帘。那间曾经虽然简朴但整洁的砖瓦房,如今墙皮剥落,门框歪斜,院子里堆满了杂物。更让他心惊的是门上挂着的白布——这是村里有丧事的标志。
"不..."秦远的心猛地揪紧,几步冲进院子。
"谁啊?"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秦远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昏暗的室内弥漫着中药和霉味混合的气味。炕上躺着一个人影,秦远走近一看,几乎认不出来——那是他弟弟秦强,但比他记忆中瘦了两圈,脸色蜡黄,右腿打着简陋的夹板,额头还有未消的淤青。
"小强!"秦远冲到炕前,一把抓住弟弟的手。
秦强呆滞的眼神渐渐聚焦,随即瞪大:"哥...哥?真的是你?"
"是我,我回来了。"秦远声音哽咽,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额头,滚烫,"你这是怎么回事?家里怎么成这样了?爸妈呢?"
秦强的眼泪瞬间涌出:"爸...爸走了...去年春上...是李德全那王八蛋..."
原来,秦远入伍后第二年,村里来了个开发商要征地,秦父作为村里少数敢说话的人,带头反对低价强征。没几天,秦父就被人发现溺死在村后的小河里,官方说是醉酒失足,但村里人都知道真相。
"爸从来不喝酒的..."秦强泣不成声,"妈受不了打击,病倒了...上个月也..."
秦远拳头攥得嘎吱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三年的军旅生涯,他参加过三次边境缉毒行动,负过两次伤,可此刻的痛苦比任何枪伤都来得猛烈。
"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秦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个月赵四带人来收'管理费',我把家里最后两只下蛋的母鸡藏起来了,他们就..."秦强擦了擦眼泪,"哥,你回来就好了,我...我撑不下去了..."
秦远轻轻抱住弟弟颤抖的身体:"别怕,哥回来了。谁欺负咱们家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远哥!远哥在吗?"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
秦远走出门,看见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人站在院子里,见他出来先是一愣,随即惊喜道:"真是远哥!我是二柱子啊,小时候老跟在你后面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