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鬼!”康介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家里带来的小鱼干。那是母亲炸给早餐摊用的,他偷偷省下一点。阿旺立刻端端正正地坐好,尾巴在身后扫着地面,眼睛紧紧盯着康介的手,湿漉漉的鼻头激动地翕动着。当小鱼干被放进它面前的掌心,它会先用鼻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然后才飞快地叼走,心满意足地趴下来,用前爪护着,细细地咀嚼。夕阳的金辉洒满海面,也把一人一狗依偎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堤岸上。
有时,康介会带阿旺去镇子边缘那片小小的树林。树林深处有一棵异常高大的梧桐树,粗壮的树干上有一个天然的、不算太深的树洞。康介把这里当作他的秘密“信箱”。他会在捡来的、还算平整的包装纸背面,写下一些无人可诉的心事——对父亲的思念,对母亲疲惫身影的心疼,还有和阿旺在一起的快乐。
“爸,今天和阿旺追一只蝴蝶,它跑得真快,差点掉进水沟,被我捞上来了,傻狗。” “妈昨晚又揉腰了,我把存钱罐里的硬币都倒出来数了,还是不够买她看中的那瓶药酒。” “阿旺好像又长胖了点,摸起来没那么硌手了。它今天对着海里自己的影子叫,傻乎乎的。”
他把写好的“信”仔细叠好,塞进那个干燥的梧桐树洞里。阿旺总是安静地趴在一旁,下巴搁在前爪上,湿润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康介的一举一动,偶尔歪一下头,仿佛真的在努力理解少年笔尖流淌的心绪。当康介塞好“信”,拍拍手上的灰尘,阿旺就会立刻站起来,尾巴轻摇,用脑袋顶顶康介的手,像是在催促他该去进行下一个“冒险”了。
这个夏天,因为阿旺的存在,那些蝉鸣不再聒噪得令人心烦,而是成了生机勃勃的伴奏;那些灼热的阳光,也仿佛被小狗身上暖烘烘的皮毛和亮晶晶的眼神过滤得温柔起来。康介胸腔里那个巨大的空洞,被一种毛茸茸的、带着湿漉漉鼻尖温度的充实感悄然填满。他甚至开始觉得,日子或许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在这个被梧桐树和灯塔守护的秘密夏天里。
然而,夏日的晴空并非永远湛蓝。一个寻常的傍晚,康介像往常一样,带着省下的晚餐——一块裹着酱汁的炸鱼块,用油纸包好——溜出家门。刚走到离家不远的小巷拐角,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哟!康介!又去喂你那宝贝野狗啦?”
是同班的浩二,带着两个跟班,正靠在斑驳的墙上。浩二家里开着镇上唯一的肉铺,家境殷实,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