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远山皆有情。”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岫回头,赵得禄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扫帚,眼神却不再浑浊,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四目相对,没有再多的话,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云岫揣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跟着赵得禄往后院走去。竹心留在屋里望风,临走前,她塞给云岫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几个热馒头,还有一小袋炭火。
“主子小心。”她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满是担忧。
云岫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
废弃的库房比想象中还要破败,蛛网密布,灰尘厚得能埋住脚。赵得禄用拐杖拨开一个破旧的书架,后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墙洞,被烂布堵着。
“小心点,里面有老鼠。”赵得禄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云岫深吸一口气,掏出火折子点亮,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到冰凉光滑的东西,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是几卷画,用布包着,打开一看,竟是宋代的花鸟小品,林椿、李迪的风格,笔墨精妙,虽然有些受潮,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神韵。
云岫的手微微颤抖。在这腐朽黑暗的角落里,竟藏着如此珍贵的艺术生命。她仿佛能听到数百年前,画师们提笔时的呼吸声。
“快走吧,巡逻的要来了。”赵得禄催促道。
云岫赶紧将画重新包好,贴身藏在怀里。两人原路返回,一路上屏住呼吸,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远处隐约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
回到偏殿,竹心赶紧关上门,往炭盆里添了些炭。云岫将画拿出来,三人围在一起,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看着。
“这要是被发现了……”竹心惊惶地说。
“藏起来。”云岫眼神坚定,“赵公公,您说藏哪儿好?”
赵得禄想了想,指了指房梁:“上面有个暗格,是以前放东西的,没人知道。”
云岫搬来桌子凳子,摞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房梁很高,积满了灰尘,她摸索了半天,果然摸到一个凹陷处,打开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将画放进去,盖好,再爬下来时,云岫已经满头大汗。竹心赶紧递过帕子,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暂时安全了。”赵得禄叹了口气,“但其木格那边,怕是不会罢休。”
云岫点点头,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祸事就来了。
那天上午,云岫正在临摹一幅宋代的字帖,竹心在一旁研墨。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太监尖利的叫声:“奉其木格娘娘令,搜查景阳宫!”
云岫的手一抖,笔尖在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门被猛地推开,其木格的心腹掌事太监带着几个健壮的太监和嬷嬷闯了进来,一个个眼神锐利,像是要把这屋子翻个底朝天。
“搜!仔细搜!娘娘说了,发现违禁秽物,立刻拿下!”掌事太监厉声喝道。
太监们立刻动手,箱子被翻得底朝天,衣物散落一地,书籍被一页页撕扯检查,连墙壁都敲了敲,听有没有空响。
云岫站在一旁,脸色发白,却强作镇定。她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是房梁。
果然,一个太监搬来凳子,就要往上爬。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竹心手里的茶壶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掌事太监一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