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短刀,刀刃在掌心一划,血珠滚落,滴在铜铃上。
铃身嗡鸣,竟将血珠一滴不剩吸进去,锈色纹路瞬间亮成暗红。
壁内回应似的,又“咔”一声。
这回更近了,仿佛有巨兽在岩层里翻身,鳞片刮过石骨。
阿萤屏住呼吸,她看见藏海掌心的伤口没有结痂,反而越裂越大。
血线顺着指缝蜿蜒,像一条细小却倔强的河。
她忽然心慌,伸手去捂,却被藏海反手按住。
“别动。”
他声音哑得厉害,“这是我的债。”
裂缝在壁脚蔓延,七尺,八尺……像一张无声嘶吼的嘴。
火把的光被裂缝吸进去,照出里头层层叠叠的台阶,每一阶都窄得只容半只脚,却深不见底。
老猫咽了口唾沫:“真挖通了?”
藏海起身,血顺着袖口滴在雪里,绽开一朵朵小小的红梅。
他回头,目光掠过众人:“进去后,无论看见什么,别喊我师兄。”
阿萤急道:“那叫什么?”
“叫名字。”藏海顿了顿,“或者,叫债主。”
老猫咧嘴:“那我叫你小债主行不行?”
藏海没搭理他,只抬手在壁上一拍。
轰——
整块断龙壁向内塌陷,雪尘暴起,呛得众人咳嗽。
尘埃落定,一条幽黑石阶暴露在火光里。
石阶尽头,一扇巨木封门静静矗立,门缝渗出赤色雾气,像血又像火。
阿萤攥紧鹤嘴锄,指节发白:“那雾里……好像有人唱歌。”
老猫侧耳:“唱的是《招魂》。”
藏海把铜铃系回腰间,铃舌却不再响,像突然哑了。
他抬脚踏上第一阶石阶,雪落在他肩上,没化。
“走吧。”
他说,“去还债。”
3 地狱之门
石阶比想象更长,更冷。
每下一阶,温度便降一分,火把的光被黑暗啃得只剩豆大。
阿萤数到第三百阶时,脚底一滑,险些栽倒。
藏海反手捞住她手腕,掌心湿黏,是他的血。
“小心。”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下面有东西在等。”
老猫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望。
来时路已被黑暗吞没,像被巨兽舔过的骨头,干净得瘆人。
他忽然压低嗓子:“小债主,你听见没?脚步声比我们多一个。”
藏海脚步未停:“多出来的那个,一直跟在我影子里。”
阿萤猛地回头,火把照出石阶上只有他们三人的影子。
可确实有个模糊轮廓,贴在藏海脚边,像被拉长的鬼。
石阶尽头,巨木封门高三丈,门板用整棵阴沉木雕成,木纹里嵌着细碎金箔,像干涸的河床。
门缝渗出的赤雾凝成一缕,在半空扭动,忽然化作一张人脸,眉眼与藏海有七分相似,只是左颊多了一道疤。
人脸开口,声音像隔着一层水:“师兄,好久不见。”
阿萤倒吸一口凉气,鹤嘴锄差点脱手。
藏海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是你。”
人脸也笑,雾气凝成的嘴角裂到耳根:“我等你十年了。”
老猫悄悄摸向腰间毒蒺藜,却被藏海按住。
“别动。”
藏海盯着那张脸,一字一顿,“他是我弟弟,藏锋。”
人脸在雾里扭曲,声音忽男忽女:“十年前,你把我钉在师父旁边,如今,轮到我把你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