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时候,我恨过你们所有人。"她点燃一支烟,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抽烟,"特别是你,许小川。"
我低下头,喉咙发紧。
"你知道我为什么最恨你吗?"她吐出一口烟圈,"因为我那么疼你,你却帮着他们欺负我。"
我哭得像个小孩子,三十岁的大男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青青叹了口气,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我的头发。
"算了,都过去了。"
我爸出院那天,青青开车送我们回家。十年了,她第一次踏进这个家门。我妈站在门口,表情复杂。
"妈,这是青青给家里买的补品。"我把大包小包放在桌上。
我妈嘴唇颤抖着,突然抓住青青的手:"你...你还恨妈不?"
青青轻轻抽出手,笑了笑:"都过去了。"
那天之后,青青经常来家里。她给我爸做康复训练,陪我妈聊天。神奇的是,我爸妈像是变了个人,再也不提当年的事。
上周日,青青带我去看了她的工作室。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挂着她设计的服装。
"姐,你真厉害。"我由衷地说。
青青靠在窗边,阳光给她镀了层金边。她突然说:"小川,其实我一直知道你在省城工作。"
我愣住了。
"我偷偷去看过你三次。"她笑着说,"第一次是你大学毕业,第二次是你升职,第三次...是你失恋在酒吧买醉。"
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
"不知道。"青青摇摇头,"可能想看看,没有我你能不能过得好。"
我走过去,像小时候那样抱住她。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不再是记忆中那股油烟味。
"姐,对不起。"我闷声说。
青青拍拍我的背:"傻瓜,都过去了。"
但我知道,有些事永远过不去。比如她眼角的细纹,比如我午夜梦回时的愧疚,比如那个她错过的面试,比如那晚我没有追出去的背影。
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这一次,换我来照顾她。
2
我爸住院的第七天,我正靠在走廊长椅上打盹,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这味道太熟悉了,我猛地睁开眼,看见青青站在护士站前,正在填什么表格。
"姐?"我嗓子发紧,声音哑得不像话。
她转过身,手里捏着一叠缴费单。十年了,她眼角有了细纹,但眼睛还是那么亮。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左手腕上戴着我小时候送她的塑料珠子手链——那是我用零花钱在地摊上买的,早就褪色了。
"爸怎么样了?"她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我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她给我熬粥的背影,她被我妈打耳光时红着的眼眶,她离家那晚单薄的背影。
"好多了,"我最终只挤出这三个字,然后指了指她手里的单子,"这是?"
"住院费。"她把单子递给我,"我刚缴了这周的。"
我低头看数字:五千八百元。这是我半个月的工资。
"你哪来这么多钱?"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青青笑了笑,那笑容让我心头发酸:"我现在过得还不错。"她顿了顿,"其实...我每个月都给家里寄两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