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叩零层
0:00,手机在枕边像被冰水激了一下,“嗡——”一声长震。
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前缀却是学校官方短信格式。
“逾期通知:您借阅的《缄默之书》已超期1天,请于7月29日4:44前归还至零层还书口。超期将收取记忆滞纳金。”
我愣了两秒,第一反应是系统故障。
登录校园APP,借书记录空白,连“零层”三个字都搜不到,只在校内论坛的旧帖里出现过——“地下零层,凌晨四点四十四,别下去。”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准备继续睡。
可屏幕又亮,同一条短信,连标点都未改,像有人把钉子钉在我视网膜上。
我点开详情,发件人赫然写着“0000-0000”。
回拨,听筒里不是忙音,而是图书馆闭馆广播的录音:“本馆零层将于凌晨四时四十四分关闭,请按时离馆。”
那段女声我熟,每晚十点整在馆内循环,可从不对校外播放。
号码、时间、措辞,全都指向内部系统。
我坐起来,忽然瞥见短信末尾的借书卡号尾四位——0714。
我七岁生日正是7月14日,而那本丢失多年的《小王子》扉页也写着同样的数字。
系统再错乱,也不会把私人纪念日编进卡号。
我套上外套,决定走一趟。
凌晨的旧馆像被拔掉电源,外墙灯只剩一圈惨白。
我把校园卡贴向闸机,“无效证件。”
红灯闪三下,像拒绝回答。
换指纹,“嘀——嘀——”依旧是同样的机械女声。
我退后两步,犹豫要不要撤。
玻璃门却“咔”地自己开了条缝,一只苍白的手探出来,把门拉到最大。
路灯下,那是个穿褪色校服的男生,校徽绣着1979。
他没有五官,整张脸像被水晕开的旧照片,边缘浮起毛边。
“你本来就在名单上。”
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在我耳蜗里震,像有人把耳机塞进脑子里。
我想问他是谁,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迈过闸机。
门在身后合上,发出纸质摩擦的轻响。
大厅只剩电梯口一点绿光,按钮只有两个:B1和0。
B1是车库,0下面就是传闻中的零层。
0键亮着,像一直在等我。
我按下去,电梯门合拢的瞬间,我看到不锈钢门板上刻着一行新痕:
“如果门禁刷不出你,说明你已经被借出去了。”
字迹边缘带着指甲刮过的白屑,像是刚刚完成。
电梯开始下沉,没有楼层提示,也没有广告屏。
只有头顶一颗小红点,一秒一跳,像秒针。
我数到第十三下时,红点忽然熄灭,四周陷入绝对的暗。
耳边只剩心跳,和电梯缆绳轻微的咯吱声。
我意识到,这不是下楼,而是被某种东西收回。
2 陌生的熟悉
电梯门开,一股陈醋味扑面而来。 灯光只亮到离我最近的五排书架,其余地方黑得像被裁掉。 我往前走了三步,背后“咔哒”一声,书架自己动了。 它们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急速滑动,通道瞬间改道。 最后停在最显眼位置的,是一本《小王子》——我七岁那年父亲送的第一本书,后来搬家弄丢了。 书脊新得像上周才印,封面上还有我当年用圆珠笔写的名字: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