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着,试图用音量掩盖她的不堪,把脏水一股脑泼到我身上。那张曾经让我觉得温柔的脸,此刻扭曲得像个陌生的泼妇。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五年的人,看着她眼底那份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破罐破摔的疯狂。冰水彻底浇灭了最后一点火星。我甚至扯了一下嘴角,大概是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行,懂了。”我点点头,没再看她和李伟一眼,转身就走。门在我身后重重撞上,“砰”的一声闷响,隔绝了里面那对狗男女和那令人作呕的空气。走廊里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反倒让我清醒了几分。
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张德贵的电话来得比预想中更快,像一只闻到血腥味的秃鹫。第二天一早,他那辆锃亮得能当镜子照的黑色奔驰就嚣张地停在了我们这栋破旧居民楼楼下,引得几个早起买菜的老太太频频侧目。
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式口吻,仿佛在召唤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下人:“陈默,滚下来!蔓蔓那事,今天必须掰扯清楚!我在楼下!”
我走到窗边,撩开洗得发白的旧窗帘往下看。张德贵穿着件深色夹克,腆着那标志性的啤酒肚,正靠在他那辆奔驰车门上,不耐烦地抽着烟。他旁边站着的,是面色有些憔悴、眼神却依旧带着点倔的张蔓。李伟那小子倒是没见人影,大概还没那个胆子直接面对我老丈人?或者,根本就是被张蔓她爸嫌弃,上不得台面。
我慢条斯理地洗漱,换好衣服,直到楼下的喇叭声带着被冒犯的怒气尖锐地响起第三声,才慢悠悠地下楼。
张德贵看见我,掐灭了烟头,肥厚的鼻孔里重重哼出一股带着烟味的浊气。他拉开后车门,下巴朝车里一点,命令道:“上车!找个地方说话!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没动,目光扫过他和他女儿:“就在这儿说。干净。”
“你!”张德贵被我噎了一下,绿豆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但似乎顾忌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强压着火气,“行!陈默,你小子有种!”他往前逼近一步,那常年喝酒应酬的浓重口气几乎喷到我脸上,“蔓蔓的事,她跟我说了!年轻人嘛,一时糊涂,犯了点错!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心胸要开阔点!日子还得过下去!”
我看着他,没说话。张蔓站在他爸身后,垂着眼,手指绞着衣角,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怎么?哑巴了?”张德贵见我油盐不进,火气又蹿了上来,声音也拔高了,“我告诉你,蔓蔓是我张德贵的闺女!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些年,要不是看在蔓蔓面上,你以为你能安安稳稳待在这市里?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你住的房子,还是我当初托人找的关系才便宜买下的!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唾沫星子横飞,手指几乎要点到我鼻尖上,那股子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的劲儿展露无遗。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个依附他张家生存的可怜虫,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爸。”张蔓轻轻扯了扯她爸的袖子,声音带着刻意的哽咽,“别说了,是我不对……可陈默他……”
“你闭嘴!”张德贵猛地甩开女儿的手,眼睛死死瞪着我,“陈默!我就问你一句,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想过,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好好对蔓蔓!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张德贵在区里这点面子还有,不会亏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