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一咬牙，将接口猛地插入颈后的端口。
没有熟悉的官方欢迎界面，没有绚烂的广告。一阵刺耳的静电噪音后，视野被扭曲的、灰暗的色块充斥，像跳闸的屏幕。剧烈的恶心感袭来。
接着，模糊的画面逐渐凝聚。
不是官方的新闻，不是电影，不是任何我认知里的东西。
像是一个个破碎的、晃动的监控片段，掺杂着第一视角的混乱记录。
阴暗逼仄的空间……冰冷的金属台……模糊的少女的身影被强行按倒……绝望的哭喊和狞笑……血腥的细节毫无遮掩地冲击着视觉神经……而施暴者的脸……
我的呼吸停止了。
那张脸……几个小时前还在弹幕里疯狂刷着“人渣去死”，在社交媒体上为我撰写颂歌，在现实中可能是某个温和的同事、热情的邻居、甚至是一名道貌岸然的公众人物！
画面快速切换，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受害者，不同的施暴者……但那些施暴者的面孔，却诡异地与我记忆里一张张“正常”的、甚至“善良”的脸重合！
频道零的信息汹涌而来，杂乱，破碎，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真实烙印。那是官网上永远不会出现的数据残渣，是被严密过滤系统删除的罪恶底片。
其中一个片段，一个女孩的眼睛猛地看向“镜头”，极致的恐惧和哀求，像一把冰锥刺入我的大脑。
我认识她。第一个“受害者”，指控林强罪行的核心“证据”之一。
官方通报里，她早已被林强虐杀，尸骨无存。
可她明明……明明是在另一个地方，被另一群人……
我猛地扯掉接入线，瘫倒在地，浑身剧烈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胃液混合着胆汁涌上喉咙，我趴在地上疯狂呕吐。
不是他。
从来都不是他。
那些狂欢的看客……那些要求处死“恶魔”的“正义使者”……
真正的恶魔，就在他们中间。就在我们中间。
林强不是凶手。
他是祭品。
一次又一次，被推向死刑台，用最惨烈的公开死亡，满足这个系统深处某个恐怖存在的饥渴，或者说，满足屏幕前那些“人”潜意识里对暴力和毁灭的贪婪。
而我所扮演的“正义妻子”，不过是让这场献祭更具戏剧性、更能挑动看客神经的高级道具。
巨大的荒谬感和恶心感吞噬了我。我亲手，一次次，将可能知晓真相、试图反抗的他，送进那个屠宰场！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新的赞美诗不断弹出。
【致敬苏茜！黑夜里的光明！】
【是她给了受害者公道！】
我看着那些文字，看着那些欢呼的头像，仿佛看到屏幕后面，一张张扭曲兴奋、沾着无形鲜血的脸。
呕吐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指甲在地板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世界从未如此寂静，又从未如此喧嚣。
寂静的是这个房间，喧嚣的是我脑海里无数张尖叫的、虚伪的、残忍的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