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对面是个沙哑的女声,带着哭腔,“我是你表姐阿兰,小豆子肺炎,医院要五万押金,婶子让我只能找你……”
我脑袋嗡的一下。小豆子是我侄儿,两岁半,胖得像年画。他爸去年跑长途翻车,人没了,家里早被医药费掏成空壳。
我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姐,我卡里只有八千。”
“八千也行,先救命——”
我咬碎舌尖:“把定位发我,我半小时到。”
我调转车头,冷风往脖子里灌。八千是我攒了三个月的房租加饭钱,但我没办法说不。等我赶到儿童医院,表姐抱着孩子缩在走廊尽头,小豆子烧得通红,呼吸像破风箱。我把卡递过去,护士刷完,皱眉:“不够,还差四万二。”
我脑子一片空白。四万二,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天文数字。
我躲进楼梯间,给顾雪打电话。第一遍,她没接;第二遍,她正和闺蜜在KTV,音乐震天。我扯着嗓子喊:“雪儿,借我四万二,急用!”
她安静了两秒:“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十分钟后,她踩着高跟鞋冲进急诊大厅,大衣扣子都没系,手里拎着爱马仕包,直接甩给护士:“刷卡,密码六个八。”
护士愣了下:“小姐,这是医院,不是专柜。”
顾雪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翻手机银行,指尖发抖。我按住她手背:“别,我来想办法。”
她抬眼看我,声音压得极低:“你是不是又接私活了?上次差点被砍,你忘了?”
我喉咙发苦:“不是私活……是我家里人。”
她沉默三秒,忽然说:“阿初,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自己人?”
我怔住。走廊灯光惨白,照得她眼底血丝分明。我张嘴想解释,护士又来催:“孩子高烧四十度,再拖就危险了。”
顾雪深吸一口气,拨了个号码:“爸,借我五万,急用。”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脸色一点点变白,最后冷笑:“好,你狠。”
她挂断,冲我扬起下巴:“四万二,我可以给,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说。”
“今晚回家,陪我爸吃饭。”
我瞬间明白了——顾父的条件从来只有一个:离开她。
我回头看了眼病房,小豆子咳得撕心裂肺。表姐哭成泪人:“阿初,救救孩子……”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好,我答应。”
顾雪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像被风吹灭的蜡烛。她转身去缴费,背影笔直得像把剑。
晚上七点,我穿着借来的西装,坐在顾家那张长得离谱的餐桌前。顾父把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五万,够救你侄儿。条件是——今晚消失,从雪儿的世界消失。”
我盯着支票上的零,嗓子眼发干:“伯父,我和雪儿是认真的。”
他嗤笑,佛珠在指尖转得飞快:“认真?你拿什么认真?你那八千块存款?还是你爸的二十万外债?”
我拳头攥得咯咯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母在旁边补刀:“小伙子,门当户对不是老封建,是现实。雪儿从小没吃过苦,你忍心让她陪你熬?”
我抬头看向楼梯口——顾雪站在那里,换下了白天的卫衣牛仔裤,穿了件黑色连衣裙,像要参加葬礼。她声音轻得像羽毛:“阿初,别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