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盘被设定好程序的、永不磨损的磁带,循环播放,不多一字,不少一字。
林安试过在恐惧达到顶峰时对着话筒嘶吼,试过在极度无助中哀声乞求,试过在冰冷的深夜对着那呼吸声哽咽哭泣。然而,那边没有任何互动的迹象,只有那固定不变的“程序”在无情地运行,仿佛他的所有情绪都投入了一个深不见底、毫无回响的黑洞。
他也试过颤抖着挂断,试过将来电铃声设置为静音,但手机总会在那一刻固执地震动,屏幕亮起那串号码,仿佛它拥有某种超越物理规则的力量,一定要被他“接听”。
黑眼圈如同浓墨染就,顽固地盘踞在他眼周。食欲消失殆尽,面对外卖盒饭只觉得胃里翻腾。上班时对着电脑屏幕,眼神涣散,键盘的敲击声里都好像能幻听出那缓慢悠长的呼吸。同事关切地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他只能勉强挤出笑容,摇头说没事。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掏空,某种无形的、冰冷的东西,正通过那深夜的电话,汲取着他的温度和精力。
第三次接到电话后,林安的精神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他迫切需要找到一个现实的、合理的解释来锚定这超自然的恐怖。深夜,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那个平日里并不活跃、只有逢年过节或红白喜事才会热闹一下的家庭微信群里,小心翼翼地发出了一条信息:
“奶奶以前用的那个手机号……是不是运营商还没有正式注销?或者被别人买走了?”
群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他的手机猛地炸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姑姑。
他刚一接通,姑姑急促紧张、甚至有些尖利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小安?!你突然在群里问那个号码干什么?!你看到那个号码了?是不是?!”
“姑姑……我……”林安的声音因缺乏睡眠和恐惧而嘶哑,“我最近……总接到那个号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姑姑倒吸一口凉气,声音猛地拔高,几乎破了音:“你接了?!你是不是接了?!天呐!跟你说,千万别接!那不是人打的电话!那是个鬼号码!不干净的东西!接了要倒大霉的!要死人的!听见没有!立刻!马上把它拉黑!删除!当从来没看见过!”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恐和一种近乎迷信的极端忌讳,根本不给林安任何解释或询问细节的机会。
“可是姑姑,电话里……”
“没有可是!”姑姑厉声打断他,语速快得惊人,“听话!赶紧照做!换掉手机卡!不行就连手机也扔了!别再碰那个号码!千万别再碰!”
嘟——嘟——嘟——
电话被仓促又强硬地挂断了。
林安握着手机,愣住了。姑姑的反应远比他预想的要激烈和……诡异。他们似乎并不关心电话里具体说了什么,只是粗暴地、歇斯底里地要求他隔绝、遗忘。
仿佛那串号码本身,就是瘟疫,是灾祸的源头。
紧接着,他的手机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开始疯狂地、持续不断地震动。
大伯的电话率先打了进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威严:“小安,你姑姑说的是真的?你接到那个电话了?别问为什么,立刻按她说的做!拉黑!删除!那不是你该碰的东西!奶奶已经走了,让她安息!别给自己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