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院门内猛地撞出几个低着头、步履匆忙的杂役弟子,两人合抬着一副薄板棺材,走得歪歪斜斜。那棺材木质粗糙,上面连道像样的符文都没刻,寒酸得配不上青岚宗内门弟子的一根头发丝。
他们没看见我,直愣愣地就撞了过来。
砰。
棺材角重重硌在我的肋骨上,疼得钻心。
可更疼的是眼睛。
棺材板没盖严,被这一撞,滑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露出一张苍白泛青、毫无生气的小脸。眉眼熟悉得让我心脏骤停,唇瓣失去了所有颜色,嘴角甚至残留着一丝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
凌妙。
是我的凌妙。
是我离家时还扯着我袖子,哭得眼睛像桃子,偷偷把攒了好久的所有零花钱灵石塞进我包里,小声说“师兄早点回来呀”的凌妙。
她现在躺在一口破木板钉成的盒子里,轻飘飘的,像片枯掉的叶子。
抬棺的弟子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想盖紧棺材板,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院子里的人被门口的动静惊动,视线齐刷刷扫过来。
我看见我那仙风道骨的师尊云渺真人,眉头微蹙,似乎嫌这冲撞打扰了他安抚新徒。
我看见大师兄和二师兄,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不自然,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我还看见,他们三人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崭新亲传弟子服饰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眼睛哭得红肿,像受惊的小鹿般躲在师尊宽大的袖袍后,怯生生地望过来。嘴角,却极其微弱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毒蛇的信子一样,冰凉黏腻。
我伸出手,极轻极缓地推正了那口棺材,指尖触碰到粗糙的木料,冷意直透骨髓。我甚至小心地,把那道缝隙合拢,确保再不会有一丝风惊扰里面安睡的人。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院子里那几张此刻写满惊愕、心虚、还有一丝不耐烦的脸。
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一如从前那般略带散漫的笑。
“哟,挺热闹啊。”
我的声音平静得出奇,甚至带着点久别重逢的懒洋洋的调子。
“这是……给我准备的欢迎仪式?有点别致。”
师尊云渺真人最先反应过来,习惯性地端起了架子,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凌绝?你……你回来了。此事……唉,说来话长,稍后为师再与你细说。你师妹她……意外身故,我等亦是悲痛万分。这位是瑶光,为师新收的弟子,方才……”
“哦,意外。”
我点点头,打断他,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合理的解释。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巧了不是。”
我笑着,迈步朝他们走去,步子不紧不慢,像只是走过去打个普通的招呼。
“我这三年在外头,也没闲着,学了门新手艺。”
话音落下的瞬间,剑光炸起!
凄冷如万年寒冰的锋芒自我腰间吞吐而出,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纯粹到极致的、千锤百炼的杀人技!
首当其冲的是离我最近、脸上还带着那点尴尬讪笑的二师兄。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看到眼前一花,手腕和脚踝处同时传来一阵极尖锐、又极冰冷的刺痛!那痛感还没来得及蔓延开,就变成了一种彻底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