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混在一起,我却尝不到一点滋味
夜里,我翻出我爸的病历和存折
存折上最后的余额是三千块,取款记录就在父亲去世的前一天,取款人是王强
他说钱要保管着,给我妈看病
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米缸底下找到了所有的家当——三十七块现金和半袋发黄的陈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院墙外“哐当”一声巨响惊醒
王强带着几个人,扛着锄头和铁锹,要拆我家的院墙
他说要“整合地块”,可谁都知道,我家这面墙临着村口大路,是建小卖部的黄金位置
我抱着英语课本,像一根钉子一样挡在墙前
王强一脸不耐烦:“惠啊,你一个女娃,死读书有啥用?不如早点找个人家嫁了,少了拖累你的那个痴呆妈,说不定以后日子能过得好着呢。”
我抬起头,雨后的晨光有些刺眼,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由轻变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砸:“这墙,今天谁敢动一下,我就立刻报警。我还会录下视频,发到县里的信访平台,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欺负孤儿寡母的。”
他愣了下,随即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个黄毛丫头,还真当自己读了几天书就能当家了啊?”
听完,我没再理他,转身回了屋
关上门,我把课本一页页摊开,整整齐齐压在枕头下面
对着墙上我爸黑白的照片,我低声说:“爸,地我会拿回来,妈我会养好,他们欠我们家的,我一笔一笔都记着。”
凌晨四点,窗外鸡还没叫
我点亮那盏昏黄的煤油灯,翻开英语单词本,嘴里默念着发音。
桌角,一张被笔尖划破的纸条上,写着一行字——《高考倒计时87天》
第二天下午放学,我没回家,直接去了张老师的办公室
我在门外站了足足二十分钟,手心里的汗把衣角都浸湿了,终于等到她送走最后一个来咨询的家长
第2章白天是学生,夜里是‘牛马’
张老师一抬头,看到是我,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我双手把那封写了整晚的信递了过去,指尖都在发抖
她接过信,只扫了一眼,眼圈就红了,抬头看着我,声音嘶哑:”惠,你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的。”我用力地摇了摇头,把差点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一字一句地说:”老师,只要能让我参加高考,其他我都能扛。”她沉默了很久,终于在我的请假条上签了字,然后拉开抽屉,不由分说地塞给我一盒营养液,压低了声音,像怕被谁听见:“拿着,别告诉别人。”
那天下午,我骑着父亲留下的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一路狂奔到镇上
先去刘婶的餐馆后厨,利索地洗完堆积如山的碗碟,用整整一小时的体力劳动,换来一份热腾腾的猪脚饭,这是我和我妈的晚餐
然后,我再骑车穿过几条小巷,去镇中学给一个初三的男生补习物理,一个小时,六十块钱,这是我妈的救命钱
深夜十一点,我回到那间下雨天会精准地在床头摆个盆接水的出租屋
我先轻手轻脚地给床上瘫痪的母亲喂了药,又熟练地换了尿布,掖好被角,才在她平稳的呼吸声中,拧开那盏昏黄的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