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宣读时刻
霍家书房里的空气凝固得像块铅。霍远山庞大的身躯陷在那张昂贵的欧式高背椅里,纹丝不动,已经有一会儿了。红木长桌对面,他的子女们——长子霍伟,次女霍莉娜,小儿子霍文——屏息等待着,眼神在父亲灰败的脸和律师手中那份雪白的文件间逡巡,贪婪与恐惧交织。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一声,爆出一星火花,惊得霍伟猛地一颤。律师张维清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得像是摩擦的砂纸:“那么,如果各位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将开始宣读霍远山先生的遗嘱。”
张律师展开文件,冰冷的镜片后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霍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昂贵的西装肩线绷紧;霍莉娜绞着手指,指节泛白,低垂的眼睫下目光游移;霍文则盯着父亲那只搭在扶手上的手,眼神空洞,似乎神游天外。角落里,家庭护士李姐悄悄握紧了口袋里的什么。
“我,霍远山,在此立下最终遗嘱……”
遗嘱的条款苛刻得像他身为人,财产的分割充满了惩罚与操控。霍伟的份额与他能否“重振家族声誉”挂钩;霍莉娜的则明确写着“鉴于其不幸的婚姻选择及后续拖累”;霍文的那份少得可怜,且附带了长达数页的行为约束条款。每一个字都透着来自坟墓深处的冰冷控制。
张律师念到关于霍莉娜的部分时,略微停顿了一下。霍远山甚至特意注明,霍莉娜所得部分资金必须由指定的“财务顾问”——自然是霍远山信得过的人——监管使用,理由是“防止其再次因情感冲动而遭受损失”。
霍莉娜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霍伟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
就在这时——
“呃……”一声极其痛苦、像是气管被强行撕裂的呻吟从长桌尽头响起。
霍远山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躬,撞在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球可怕地凸出,布满血丝,面孔在极短时间内由灰白转为骇人的绀紫色。他剧烈地抽搐着,像一条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父亲!”
“天哪!”
“医生!快叫医生!”
书房瞬间炸开锅。霍伟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霍文吓得向后缩去,脸色惨白。护士李姐尖叫着冲上前。张律师徒劳地喊着“保持冷静”。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霍远山最后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然后一切动作戛然而止。他庞大的身躯瘫软在高背椅上,脑袋歪向一边,凸出的眼睛无神地瞪着天花板枝形吊灯上折射的冰冷光芒。嘴角溢出一股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血沫,滴落在他昂贵的丝绸领带上。
死寂。比刚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书房。
“他……他死了……”护士李姐颤抖着手指试探了霍远山的颈动脉,声音发飘。
霍伟第一个反应过来,扑向书桌上的电话,嘶吼着叫救护车和报警。张律师脸色惨白,试图维持秩序,但声音微弱无力。霍文蜷缩在椅子里,像是要吐出来。霍莉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恐怖的景象只是一幅与她无关的壁画。
二、密室与血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