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倚在母亲榻边,手中捧着一卷账本,似在随意翻看。
“母亲,昨日听二叔说起那官盐运输之事,似乎利润极丰?竟需动用那般多的银钱。”她状若无意地提起,语气带着些许好奇与天真。
凌夫人叹口气:“确是暴利,然风险亦巨。漕帮水深,官场复杂,你父亲在时,也曾犹豫再三,未曾轻易涉足。如今你二叔……倒是魄力十足。”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凌清心中微动,父亲曾犹豫过?
又一日,她借口寻找花样旧册,进入了父亲生前所用的书房。书房每日皆有仆人打扫,但物品摆放依旧维持原样。凌文渊偶尔会在此处理公务,但多数时间还是在府中另设的外书房。
凌清目光扫过书架,最终落在一排略显陈旧的账册和往来文书上。她小心抽出近一两年的账目,快速翻阅着。她的心算能力极强,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
很快,她发现了几处蹊跷:有几笔数额不小的支出,名目含糊,只标注“特殊采买”或“人情往来”,且恰好都发生在二叔开始频繁提及官盐项目之后。其中一笔款项的拨出日期,竟与她记忆中一次二叔声称“南下视察”的时间有所出入。
她不动声色地合上账册,放回原处。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动着。这些发现虽不能直接证明什么,但无疑指向了二叔在资金调动上并非全然清白。
另一边,凌澈的行动更为大胆。
她依旧是那个无所事事、只知玩乐的凌二小姐。这日午后,她骑着马,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兴致勃勃”地要去京郊马场跑马。
行至半路,她忽然捂着肚子叫痛,声称吃坏了东西,要找个地方方便,让丫鬟们在前方茶寮等候。
支开丫鬟后,她身形一闪,钻入旁边小巷,迅速绕道前往凌家位于城西的一处货栈——正是钱禄日常负责管理的产业之一。
她并未直接进入,而是绕到货栈后方,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攀上邻家屋脊,伏下身仔细观察。
货栈门口车马进出频繁,看似一切正常。但观察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凌澈敏锐地发现,有几辆看似载货的马车,驶入时车轮深陷地面的程度,与驶出时截然不同——分明是卸下了重物,又或者……装上了更重的东西?
而且,那几个装卸货物的伙计,动作沉稳,下盘极稳,眼神锐利警惕,根本不像是普通苦力,倒像是……练家子。
正当她全神贯注观察时,货栈内走出两人,正是钱禄和另一个账房模样的人。两人站在屋檐下低声交谈。
“……这批‘料’要尽快运走,不能再存了……”钱禄的声音顺着风隐约传来。 “可是……账目上……二爷那边要求的数目还没齐……”账房面露难色。 “糊涂!是那边的吩咐要紧,还是账目要紧?今晚子时,必须从水门运出去!老地方有人接应……”钱禄语气严厉。
棠梨院内, 凌清正对着一本看似闲书的册子出神,指尖无意识地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画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符号——那是她根据账目疑点推演的资金流向。
4 生死线
院门被猛地撞开,凌澈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地跌了进来。
“澈儿!”凌清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摔得粉碎,她猛地起身冲过去扶住妹妹,触手一片冰凉黏腻,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