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春雨里的那个下午,韩时深还在台上弹《高山流水》。
琴音清冽,如泉水叮咚,却怎么也暖不了我渐渐冰冷的身体。
台下观众如痴如醉,没人注意到后排角落里,有个女孩悄无声息地停止了呼吸。
我歪着头靠在墙上,眼睛还睁着,像是在认真聆听师兄的演奏。
手机在桌上亮了一下,是韩时深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别装病了,慕清雅。】
【你的把戏我早就看腻了。】
没装病。
我无声地说:是真的不舒服。
从三个月前开始,我总是会突然昏厥,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心律不齐,需要进一步观察。
如果在那件事发生以前,韩时深一定会很紧张,第一时间陪我去医院。
但现在他再也不肯相信我了。
坚信我是个为了留在清音古琴院,不择手段的人。
雨声渐大。
我看着台上的韩时深,他穿着白色汉服,长发束起,侧脸如玉。
十年前,七岁的我第一次见到十三岁的他时,就被这张脸惊艳了。
那时候我刚被师父收为关门弟子,韩时深已经是清音古琴院最出色的大师兄。
他教我识谱,教我调弦,教我如何让指尖在丝弦上起舞。
我学得很慢,他从不会不耐烦。
"小师妹,别急。"韩时深总是这样温声细语,"琴音如人心,心浮气躁弹不出好曲子。"
我点点头,乖乖练习。
心里却想着:师兄你这么好看,就算心浮气躁,弹出来的也一定是天籁。
可现在,这个曾经最疼我的师兄,连我生病都不肯相信了。
台上的曲子结束,观众席响起热烈掌声。
韩时深优雅地起身行礼,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微微皱眉,大概是在想:这个女人又想搞什么花样?
我努力想冲他笑一下,告诉他我没事。
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手指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一黑,我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飘浮在音乐厅的半空中。
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观众都散了,韩时深也不见踪影。
只有清洁工阿姨在收拾会场,她走到我刚才坐的位置,看见了我的身体。
"这小姑娘睡得真沉。"阿姨嘀咕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姑娘,醒醒,要关门了。"
我一动不动。
阿姨又拍了几下,发现不对劲,慌忙去摸我的鼻息。
"没气了!"她尖叫一声,"有人死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很快响起。
医护人员将我抬上担架,盖上白布。
我跟着救护车一路飘到医院,看着医生摇头叹息:
"送来太晚了,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死因呢?"
"心脏骤停,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引起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最近总是不舒服,原来真的要死了。
韩时深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正在后台卸妆。
"什么?慕清雅死了?"他手中的卸妆棉掉在地上,脸色瞬间苍白,"不可能,她刚才还在台下听我弹琴。"
"是的先生,大概是在演出过程中突发心脏病去世的。"护士在电话里说,"您是她的紧急联系人,请尽快到医院办理相关手续。"